殉爆 作品

第四百零六章 甦醒的阿黛爾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納爾遜猛地睜開眼睛,四周是一片純粹的黑暗,只有腳下有著一米見方的光源,一個女人微弱的求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似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

    他低下頭,腳下是一塊光滑的鏡面,俯身觀察,鏡中並沒有出現他的倒影,反倒是俯視到了一間純白色的圓形房間,四周的牆壁上規律地鑲嵌著透光的墨色玻璃,隱約可以看到一間間不同的房間。

    一個被白色的被單緊緊蓋住的女人正躺在一張冰冷的銀色金屬床上,被單上開了個方形的口,一顆不似人類的強壯心臟正暴露在空氣中,如那呼救聲一般無力地跳動著,黑色的血液從創口邊緣滲出,攀附到白色的被單上。

    這正是那個在地堡中發現的被接在男性身體上的女人,此刻她瞪大眼睛,膚色鐵青,做出嘶吼的猙獰表情,可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彷彿她的聲帶已經不存在了。

    納爾遜用指節輕輕敲打著腳下的玻璃,彷彿敲在了一塊石頭山上,紋絲不動,也沒有敲擊的聲音,似乎他所處的地方只有鏡中的房間流動著時間,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無。

    他如同一個觀眾,在極小的屏幕中,觀看著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

    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撫摸著女人的額頭,一個披著中世界行醫黑斗篷的巫師用另一隻手輕點著她痙攣的眼皮,柔聲安慰著什麼,可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入納爾遜的耳中,他的世界除了那聲求救,一直處在絕對的靜默中。

    女人驚恐地掙扎著,可她只有臉上極少的肌肉可以運動,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男巫闔上她的眼皮,伴隨著她閉眼的動作,納爾遜眼前的鏡面也緩緩地歸於黑暗。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與口袋,是他本人,魔杖依然存在,隨身攜帶的蜉蝣也能夠回應他的呼喚,他取出一隻,放到空中,蜉蝣紅色的獨眼點亮了整片空間,為他的視野蒙上了一層血色的薄幕,在蜉蝣翅膀扇動的同時,他的身後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納爾遜轉過頭,一隻一模一樣的蜉蝣正緩緩飄在他的身後,他指揮著蜉蝣做出動作,身後的蜉蝣也與之同步,這似乎是一片有限卻循環的空間——這種情況常常出現在巫師的夢裡,如同囚籠一樣將夢境的主人囚禁在他最不想面對的記憶之中。

    不止過了多久,納爾遜確定了自己的位置——那個女人的記憶中。

    “所以說……這是你的夢麼?”

    話音剛落,耳畔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緊接著,豐富到爆炸的外界聲響如潮水般出現在納爾遜的周圍——有鋸條劃過骨頭的聲音,野獸的嘶吼,心跳聲、哭泣聲和笑聲,還有密集的腳步聲——女人的聽力似乎恢復了,她的周圍應當有不少人旁觀。

    “好了,”男人的聲音從腳下傳來,“我答應過你,親愛的,我一定要救活你。”

    “親愛的?”

    納爾遜沉思著,他認得這個聲音,在窺探喬昆達的記憶時,他與那個男人打過照面並且替代了他,聲音的主人正是塞克斯博士。

    納爾遜腳下的鏡面忽然亮起,那個正在撥開女人眼皮的黑斗篷男人也緩緩地與印象中塞克斯博士的身影重合,他看起來比臨死的時候年輕不少,疲憊的臉上滿是興奮,手套上站滿了汙穢的血漬,那顆暴露在外的心臟正在生機勃勃地跳動著,每一次跳動都為女人油盡燈枯的身體輸送著豐沛的能量,隨著心臟的跳動,黑色的血液也變得鮮紅起來。

    “真是噁心透了。”

    一個女人嘲弄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納爾遜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身材嬌小、五官周正的女人正站在房間角落的工作臺上,在一眾奇形怪狀的儀器中撥弄著納爾遜唯一認識的黃銅天平,這個天平有些損壞了,以至於常態便是傾斜的。

    “有什麼噁心的?”塞克斯博士搖搖頭,彎下腰,在女人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汙穢的糞肥能種出最甘美的瓜果,伊莎貝爾,我想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女人鬆開黃銅天平,任它肆意地搖晃著,她轉過身,顯露的面貌卻使得納爾遜大吃一驚。

    “如果我家的瓜果是吃屎長大的,我寧願不吃它,博士,你已經魔怔了,一個由各種肉塊拼成的人形還能稱得上是人嗎?我原以為你有什麼竟然的發現,沒想到就是來表演了一番麻瓜的縫合技術,”她的那聲“博士”充滿了嘲諷,“還有,不要叫我伊莎貝爾,我現在是麥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