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企鵝

    我覺得我的人生毫無意義。

    至少在我二十五歲以前,一直是這樣。

    我出生的時候,正值戰亂,不管是麻瓜還是巫師都在打仗,我的父親是個平凡的巫師,當然,母親也是,不過我對她沒什麼印象,但我很感謝她把我帶到這個無聊的世界上,起碼讓我知道“無趣”這個詞究竟是什麼意思。

    從我出生到快十歲的那年,父親一直在隱藏地擺小攤,或是打一點兒零工——修修飛天掃帚什麼的,靠著一手手藝養活了我們兩個人,他並不像小說裡那樣,是個酒鬼,或是個賭棍,又或許喜歡打我,這些他都不喜歡做,他只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想要把修掃帚的手藝教給我,希望我可以做出一把可以刻著我們姓氏的飛天掃帚,但我並沒有興趣,世界上有太多飛天掃帚製造大師了,這一行已經沒有什麼可研究的了,於是最終他也沒能把手藝傳給我,留給我的只有他的沉默。

    那一年,格林德沃越獄了,他和他的那些穿著黑衣服的跟班在巴黎大鬧了一場,我在皮提亞雕塑的旁邊望著天空,有兩個人,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他們也許是夫妻或者情侶,就像我的父親和母親一樣,他們和格林德沃打得不可開交,但悲劇的是,他們自始至終都只有兩個人。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站著的那棟樓被一個黑色的傢伙給轟塌了,這時候,旁邊的雕像摸了摸我的頭。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或許那就是母親的感覺吧。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憐憫,皮提亞是古希臘的預言家,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尊雕像也能未卜先知。

    果然,我那可憐的父親,在給客戶送修好的掃帚的路上,被一道障礙咒擊中了。

    魔咒並沒有要他的命,但掃帚的碎片卻插進了他的肺裡,等到巷子裡的老巫婆帶我去認領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也許是疼死的,也許是憋死的,誰知道呢。

    我把他留到了魔法部裡,他們告訴我是傲羅射出的魔咒害死了他,但我並不恨他們,父親經常說:“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因為飛來飛去的魔咒可能會打到你。”

    他是對的。

    但我從此孑然一身,不過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區別,他常不著家,我已經習慣了。

    魔法部想要補償我,他們為我安排了一整套可以維持到成年的政策,但我拒絕了,那些加隆裡流著我父親的血,我儘管不為他傷感,但我也能嚐出血腥味。

    我討厭這種被安排的感覺,它和被研究透的東西一樣無聊。

    但拒絕的代價很快便接踵而至,受到重創的布斯巴頓當年縮減了招生的名額,我並沒有接到他們的錄取通知書,但我也不在乎,我早已做好了像那些啞炮一樣過著毫無尊嚴的生活的打算,尊嚴對我來說並無意義。

    慶幸的是,我在八月十七號受到了德姆斯特朗的錄取通知,這所學校名聲並不算好,因為他們培養出了挑起大亂的格林德沃,但我一開始其實覺得這和學校教育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格林德沃很早就被退學了。

    但後來,我的同學們都投入了他的懷抱,我想,外界對德姆斯特朗的評價還是些道理的。

    我和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別,我對所有的課程都沒有什麼興趣,既然有人已經把魔咒研究得很透徹,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要研究它呢?所以我成績一般,法力一般,連體力長相都算一般,甚至在身世方面,戰爭年代比我更慘的人也大有人在,如果我有什麼特點,那麼一定是平凡得很出彩吧,和我的同學們一樣,我投入了紐蒙迦德的懷抱。

    儘管格林德沃那套無聊的精英論和種族說並不能勾起我的認同,但人,總是要找些事情做,不是麼?

    我在紐蒙迦德做著沒有特點的工作,一直平凡地生活,但不知怎的,我總能在各種地方遇到格林德沃,他對我也很熟悉,以至於後來把我安排到一個年輕人手下工作。

    我的人生正是從那個時候改變的。

    我唯一的一項優點就是認真負責,這在紐蒙迦德卻是大多數人都擁有的特質,但是當我調到克拉科夫的中樞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要太專注於工作,生活當中有太多有趣的事情需要你們去探索。”這正是那個人,納爾遜·威爾特寧大人說的話,“世界上有做不完的工作,但是每個人的生活都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