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嫉妒

    “我年輕的時候,親眼目睹我愛的父親用無休止的冷落與孤立折磨我的母親,他把這一切都歸咎在他那自以為足以改變世界的研究上,我不明白,當你瞭解魔力的本質,當你習得了魔法的真諦,你的家庭、你的生活,    真的會變得更幸福嗎?”

    塞克斯教授的目光緩緩地挪到了梳妝檯的一角擺著的花卉上,那是一盆納爾遜叫不出來名字的花,他在很多地方見過它——纖細的枝幹,芹菜或是香菜一般的枝葉,還有五瓣的紫色花朵——它平凡到納爾遜都沒有好奇心去探索它的名字,只知道這花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捏起來會好玩地呲水,    但這從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花卻被塞克斯教授栽在名貴的青瓷花盆裡,乾淨的土壤中連一棵雜草都看不見。

    “我覺得這花像我,路邊隨處可見,卻被不屬於自己的華美外殼包裹起來,讓人看著光鮮亮麗,但當盆子打碎的時候,我什麼都剩不下了,”塞克斯教授用指尖憐惜地撫摸著嬌嫩的花瓣,閉上眼睛,心裡一狠,將花朵連同一截莖撅了下來,用不熟練的動作笨拙地將它穿進耳垂上的洞裡,“我問過我父親這個問題,他說我的眼界太低了,塞克斯家的女兒應當把目光投入更遠更高的地方,而不是在一間他早已不滿足的房子裡享受先祖的餘茵,他說他的研究勝過一切,甚至問我,如果在追求魔法真理的路上需要犧牲,我願意奉獻嗎?”

    “那麼你……願意嗎?”

    納爾遜倚著門框,    頷首站在塞克斯教授身後,    他的眼睛藏在帽簷的陰影裡,問出了和當初塞克斯博士一模一樣的問題。

    “我其實挺羨慕那個姑娘的,那個經常和你待在一起的姑娘,那個每次我在拉文克勞塔樓抓住鬼鬼祟祟的你時在你旁邊的姑娘,那個在三強爭霸賽的舞會上和你一起跳舞的姑娘,”塞克斯教授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納爾遜的問題,她歪著頭,開始將另一朵花穿進另一隻耳朵的耳洞裡,談論起不久前她提到的花來,“她明明那麼普通,但在那場舞會上,她穿著和火焰、和花瓣一樣的裙子,眼裡滿是年輕的、滿是惆悵與哀怨卻生機勃發的秋波,她像我見過的木棉花,你見過嗎?我真的好羨慕,一個人可以那樣無憂無慮地活著,為少女的心思和平日的課業發愁,也可以無所顧忌地在抓住機會時燃燒自己。”

    “她是我的學生,    是拉文克勞的學生,可作為院長、作為教授的我卻怎麼也活不成她的樣子,”塞克斯教授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知道嗎?我嫉妒她嫉妒到發狂,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孩可以活得那麼肆無忌憚?為什麼危險和痛苦都會遠離她,為什麼有個明明不愛她的人會費盡心思地保護她,為什麼一個明明該死的人能這樣傻呵呵地活在我,活在受人尊敬的梅麗莎·塞克斯教授的眼皮子底下,肆無忌憚地用她的愚蠢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

    她猛地轉過頭,通紅的眼睛猶如瀕死的羔羊,又如同一隻瘋狂的魔鬼,她死死地盯著納爾遜戰立的位置,但納爾遜早已不在那裡。

    “什麼象徵意義,憑什麼苦難都讓我受盡了?憑什麼你們這樣愛管閒事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我落入深淵卻不願意伸出援手?憑什麼你敢‘代表你自己’高高在上地審訊我?我難道是什麼任你拿捏的小角色嗎?你和阿不思·鄧布利多一樣虛偽!”

    回應她的只有空蕩蕩的沉默,以及瀕臨爆發的憤怒。

    “你明白了吧?那列擠滿蠢貨的惡臭的火車不是沙菲克透露的路線,儘管他真的這樣做的,但一個身陷囹圄的老頭,不依靠霍格沃茲的學生,他這樣的蠢材怎麼可能知道不斷變動的霍格沃茲特快怎樣行進?為什麼他們知道你對那個女孩如此在意?為什麼他們知道你不允許別人侮辱你的朋友?為什麼他們剛好可以在最後一節車廂找到最能引誘你出手的誘餌?”

    小屋中的空氣變得冰冷起來,塞克斯教授的牙齒甚至開始不受控制地打戰,她情緒激動地嘶吼道:“我只想證明所有的感情都是虛偽的,為什麼你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甚至願意放棄足以讓你掌握一切的時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你越界了,塞克斯……教授。”

    鏡子裡出現了納爾遜的身影,他站在塞克斯教授的斜後方,她的視野盲區內,魔杖穩穩地抵住了她的後腦勺,“你配不上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