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二百六十九章 擁抱幻影的人

    麥格下一次解開她的髮髻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的事了。

    但起碼這個晚上,她跳得很開心。

    他們的舞步稱不上覆雜,事實上,這只是流行在凱斯內斯郡農戶間的簡單舞蹈,也是麥格從小跳到大的舞步。

    每到禮拜日,麥格的父親,受人尊敬羅伯特·麥格牧師,便會帶著女兒來到離家最近的的小鎮上,在小鎮中央的破舊教堂中主持完禮拜後,他便會拿出他心愛的手風琴,在教堂前那片只能稱得上的空地的廣場上拉上一曲。

    這也是周邊忙於生計的虔誠信徒們一週中難得的休憩時光,他們會點起篝火,在周圍跳起麥格再熟悉不過的舞步。

    老夫老妻們相互偎依,年輕人們尋找心上人,小孩子們則抓住逃離父母約束的機會,瘋了似的在廣場上跑來跑去,殊不知,他們的父母正相擁著望著自己愛情的結晶,如同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早慧的麥格打小便和這座簡單的、一成不變的小鎮格格不入,但她也異常珍惜這些可以放下壓力,和父親享受閒適的時光。

    但隨著小麥格一天天的長大,她能聽出父親手風琴中越來越大的壓力與焦慮,聰明如她,當然會明白,在向來以虔誠與誠實著稱的父親心中,那個關於他的女巫妻子與女巫女兒的秘密帶給了他多麼大的壓力。

    看著父親日益憔悴的面龐和父母間那逐漸擴大的裂痕,麥格在不懂什麼的魔法的時候,便已經明白了巫師與麻瓜那猶如天塹的區別。

    但她還是如同每一個關於命運的可悲故事中的主人公一般,在一個如往常一般,坐在拉手風琴的父親身邊感受微風的午後,看到了一隻伸向自己的手。

    她抬起頭,眼前的男孩穿著襯衫和揹帶褲,皮鞋和褲腳上沾滿了泥土,他的臉上掛著陽光般的笑容,幾乎要把麥格心中積年的陰霾吹散。

    “米勒娃,我可以邀請你和我共舞一曲嗎?”

    麥格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陰霾是否消散,但她明白,那片漆黑的陰影在見到男孩的瞬間,便有了些許的鬆動。

    “杜格爾,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年輕。”

    恍惚間,禮堂中的音樂將麥格從迷離的思緒中拽了回來,她握緊他的手,死死盯著他的臉龐,喃喃道。

    男人聽到了她的聲音,低下頭,報以燦爛的微笑。

    哪怕明知這個摟住自己的男人並非她的意中人,但麥格還是沉醉在了他懷抱的觸感當中,不知是因為納爾遜倒出的雪莉酒,還是因為她心中那壓抑數年,已經發酵得苦澀的愛情。

    “杜格爾,抱歉,”麥格閉上眼睛,把耳朵貼在眼前人的胸膛,感受著本該發出心跳聲的地方傳來流水的聲響,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流下,匯入他流水構成的身體當中,“我愛你。”

    男人的臉上依舊掛著一開始那抹充滿陽光味道的笑容,但不知為什麼,這抹笑容又顯得有些許的苦澀。

    在舞曲未盡時,麥格忽然停下腳步,而傀儡般的男人差點兒被她絆倒,在不遠處的納爾遜的緊急操作下,男人維持住平衡,站在了麥格的面前。

    就在納爾遜思考著下一步該做什麼時,麥格便已經給了他答案——只需要讓她的杜格爾站在她的面前就好了。

    麥格撲入杜格爾的懷中,泣不成聲,但樂隊那更加高亢的音樂卻溫柔地將她的哭泣掩蓋了起來,在外人看來,這個身材嬌小的年輕教師正撲在愛人的懷中互訴衷腸。

    麥格扶著杜格爾胸膛的手因情緒而用力,刺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膚,但鮮血並沒有流出,他依舊面帶微笑,沉默的麥格感受到自己越來越溼潤的手掌與被洇溼的袖口,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在父母的悲劇中長大的她終究沒有母親那樣以傷害兩個人一生為代價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愛情,在離開霍格沃茲後的第一年,在她十八歲那年,她先後品味到了不顧一切的熱戀與失去愛情的痛苦,幾年過去,她依舊不敢回去看杜格爾一眼,依舊不敢告訴他在那個不告而別的夜晚,她究竟做了什麼選擇,她的內心究竟有多麼煎熬,她究竟有多麼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