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克拉科夫

    “你是沒見過更難吃的。”納爾遜靠在盥洗室外的鏡子上,聳聳肩,建議道,“槍就沒必要了,你可能不瞭解麻瓜的武器,槍械是有可能走火的。你可以給他買個琥珀的小飾品……手杖就算了,我不想和一個已婚男士拿同款的東西。”

    “什麼已婚男士?”懷特的耳根有些泛紅,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氣急敗壞,揮揮袖子,盥洗室的門在納爾遜面前重重關上,若隱若現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訂婚,訂婚的事,能叫已婚嗎?”

    “那就離異吧,或者喪偶怎麼樣?”安德烈穿著睡衣披著外套,握著水杯推開房間門走出來,聽到兩人的談話,玩味地插了一嘴。

    “那更不行!你這個老鰥夫!”盥洗室的門又彈開了,懷特氣沖沖地探頭出來罵道。

    “你瞧,她急了。”安德烈攤攤手,打了個哈欠,“早啊,納爾遜,你和她關係怎麼突然這麼好了?”

    “可能因為我們有同一個仇人吧。”納爾遜學著他的樣子攤攤手,然後推開自己房間的門走進去,“早安,我去換衣服了。”

    “誰不是呢?”安德烈在門外有氣無力地說著,“生活永遠都是我們的仇人,對了,你順便收拾一下行禮,等會兒吃完飯,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

    ……

    列車穿過光禿禿的田野與正在燃燒的村莊,一路上隨處可見軍容整齊的德國軍人押送著流離失所的波蘭民眾,納爾遜坐在飯桌前,望著窗外被戰火不斷摧殘的焦土,他嘴裡的麥片也逐漸失去味道。

    周遭的慘狀不斷引入眼簾,耳邊也呼嘯著像風聲又不似風聲的怪異聲響,這使得餐桌上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茨威格靜靜地坐在餐桌邊,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像一位苦行僧一樣不飲不食。

    “咳咳,”發現周圍的氣氛有些沉悶,他清清嗓子,“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既然我們在火車上,我就給大家講一個關於火車的笑話,有一列開往西伯利亞的火車……”

    “?”納爾遜頭頂的一撮頭髮逐漸彎曲成問號,他瞪大眼睛,“你怎麼會……”

    “我一直都會,”茨威格不顧安德烈和懷特望向他的驚異眼神,用他那獨特的低沉嗓音緩緩說道,“而且我很喜歡你的笑話,我覺得它們比我聽過的很多笑話都要妙得多。”

    “叮咚——”車廂的門鈴突然響起了,有人在外面喊,“幾位長官,馬上就要到站了。”

    “好的!”安德烈衝門外喊道,然後起身從衣帽架上拿起自己的大衣搭在臂彎,拍拍納爾遜的肩膀,“咱們走吧。”

    列車停在克拉科夫老城外,這裡的人氣和柏林的車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月臺上空蕩蕩的沒有一位乘客,只有一個披著德軍軍服的士兵困頓地拄著槍靠在柱子邊上打盹,聽到汽笛聲,他連忙站起身來敬禮,卻差點摔倒。

    “萬歲!”他高抬右臂,站在魚貫而出的人群旁,像一尊技法蹩腳的雕塑。

    正對著這處車站的,是修建於十四世紀初的弗洛瑞安城門,黝黑高大的城牆兩邊佇立著兩座帶有金色雕像的小城塔,城牆上繪滿了五顏六色的圖畫,它們層層疊疊,這一筆現代孩童的塗鴉之下可能是某一位百年前落魄畫家的筆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