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爆 作品

第二百四十九章 裡德爾級長

    當產年大霧的城市突然下起了雨,行人便幾乎看不到什麼了。

    倫敦西郊,一處難以被稱為公墓的亂葬崗中,一塊骯髒的大理石靜靜地躺在靠裡的地方,和靠外的其他墳塋相比,這裡荒草叢生,似乎很久都沒有人踏足了。

    霧都今天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空氣被盪漾得有些迷濛,湯姆靜靜地站在大理石板的正前方,腰桿筆直,一身黑色的西裝被雨水打溼,板正的黑髮在雨水的沖刷下失去了原有的形狀,變得柔軟妥帖,溼漉漉地粘在頭皮上,覆蓋住他蒼白的緊縮的眉頭,但他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憂鬱或者自怨自艾的情緒,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石板,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納爾遜撐著一把黑傘,傘柄上還掛著收起的另外一把。

    站在湯姆身後的不遠處,望著眼前沐浴在雨中的朋友,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傘柄,骨節分明的手顯得愈發嶙峋,他捧著一束似乎已經用不上的小百花,摩挲著食指上那枚造型簡陋的黑色戒指,輕聲說道,“湯姆,你想見見她嗎?”

    他的聲音似乎被無處不在的雨聲掩蓋了,湯姆沒有回應,只是僵硬地維持著一開始的姿勢,從他正在滴水的上衣下襬可以看出,他已經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了。

    梅洛普·岡特,這位蹩腳的女巫在岡特家族中飽受欺凌以至於離家出走,儘管離開了那個堪稱魔窟的家,但她的結局似乎並沒有比自己的父親好多少,起碼馬沃羅帶著兒子用典當家裡財物的收入過了最後幾年維持溫飽的日子,但梅洛普最終卻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死在了一家破敗孤兒院骯髒的產床上,而她的遺體也和那些死在倫敦街頭的流浪漢一起,在舉行了草草的彌撒後,一起被埋在了這片破敗至極的公墓之中。

    大理石上刻著幾個被泥土填滿的數字,湯姆彎下腰,用手將石板上的穢物細細抹去,十幾分鍾過去,石板表面反倒更加泥濘骯髒了,甚至連原本的字跡都看不清楚,而湯姆那一雙乾淨的手也變得比地上的泥土更加不堪。

    納爾遜也舉著傘,在他的身後安靜地站了十幾分鍾,望著湯姆那堪稱笨拙的動作,他感覺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

    “需要幫忙嗎?”雨越下越大,納爾遜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向前遞去,這件外套比湯姆的衣服幹些,但是也已經溼透了,這把傘就如同湯姆的母親一般,它確實存在,卻起不到什麼在風雨中庇護傘下人的作用。

    “不用,”湯姆的聲音異常沙啞,他緩緩扭過頭,他這次聽清了納爾遜的話,僵硬地點了點頭,伸出髒兮兮的手,“謝謝。”

    納爾遜把外套向前一丟,它隨即落入了湯姆的手中。

    他把納爾遜的外套攤開,鋪在大理石板上,把它當用抹布用力地搓著,望著石板上在暴雨的沖刷下逐漸清晰的字跡,他站直身子,低頭望著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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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7.1

    這個月死了不少人,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當中某些人的名字,但希望上帝寬恕他們此生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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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跡有些熟悉,湯姆抬起頭,望著灰白的天空,任由雨水在自己臉上肆意地流淌,他瞪大眼睛,張開雙臂,像一個剛被送進寄宿學校的孩子在第一週的週末衝向母親的懷抱一般。

    “真可憐。”

    湯姆毫不留戀地轉過頭,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用魔法把它烘乾後丟向納爾遜,再撿起大理石板上那件已經變了顏色的髒兮兮的外套,毫無顧忌地把它搭在肩上,他走向納爾遜,低頭鑽進了傘下,接過納爾遜手裡的花,隨手丟在石板旁。

    望著納爾遜用拇指搓動的戒指,他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並不想和她說什麼……而且,她可能也這麼覺得。”

    納爾遜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自己都不相信湯姆·裡德爾與梅洛普·岡特之間會有什麼親子之間的情感,但……他們終究是母親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