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一百五十八章 海面

    “老子就不該信老傑克的邪,我也不知道是在圖什麼!”

    一望無垠的大海上,一艘破破爛爛的護衛艦正在緩緩分開水花行駛著,在頭頂毒辣的陽光照射下,它破開海面劃出的水花猶如一棵閃閃發光的聖誕樹,而這艘船就是聖誕樹頂上的那顆古董綵球。

    小杰克站在船首,披著一件白色的上尉披風,很難想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在短短三年內從一個在郵輪上實習的水手成了現在這樣一位看起來還挺成熟的海軍指揮官。

    幾年的海上生活在傑克的臉上留下了難以褪去的曬傷,深棕色的皮膚粗糙得如同沙礫,左眼的眼角下有一道新鮮的傷疤,一頂和船一樣破破爛爛的貝雷帽隨意地搭在他的頭上。

    他正叼著一支劣質的香菸,費勁地在圍欄上擦著受潮的火柴,這是他剩下的最後半包煙了,他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回到陸地了。他的右手被夾板固定,用一條髒兮兮的繃帶掛在脖子上。

    費了好大勁,火柴終於點燃了,他把嘴湊到火苗上,點燃了口中的香菸,用力地吸了一口,把燒盡的火柴丟進海里,過了幾秒,吐出一條稀薄的煙柱。

    劣質煙可不比提供給高級軍官的那些高級貨,甚至沒有濾嘴,燻得傑克兩眼通紅,但他早已熟悉了這種感覺,只是眨了眨眼睛,叼著煙繼續嘬著。

    一群海鷗在周圍的海域盤旋著,不一會兒就紛紛扎進水裡大快朵頤,戰爭讓這片海域的漁業凋零,卻給了海中的魚類充足的時間去休養生息,傑克甚至能用肉眼看到鳥群下方的海域上閃爍著鱗光,在他這支菸抽完時,海鷗們吃飽了,排著隊飛走了。

    傑克把菸屁股吐進海里,跟著吐出去的還有一口濃痰,他感到胸口有些癢,“可能是很久沒洗澡了吧?”,他無所謂地扭扭脖子,把左手探進領口用力地撓了撓,發出一聲舒爽的呻吟,指甲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他從領子裡掏出那條掛著吊墜盒的項鍊,用大拇指輕輕撥開蓋子,露出塞在裡面的那張照片,一位圓臉的可愛女孩兒正對著鏡頭笑著,笑靨如花。

    布萊尼號是一艘江河級護衛艦,它武備簡陋,並且疏於保養,但依舊是盟軍最值得信賴的海上朋友,傑克腳下的這艘江河級下水的年頭不短了,但它在周圍的小圈子裡稱得上傳奇——它經歷過幾場損失慘重的重大戰役,但卻幸運地存活至今,原因正是因為它有許許多多的小毛病,打仗的時候總是在船塢中檢修。

    傑克上尉是這艘護衛艦上的第二指揮官,隸屬道格少校的麾下,正常情況下,主要工作應當只是打打下手,但傑克表示,他從被安排到這艘艦艇上第一天起,就從來沒見到過那位所謂的道格少校,只在定期停靠碼頭時,能在彙報文件上看到這位道格少校龍飛鳳舞的簽名。

    聽說那位道格少校的父親是一位倫敦頗有名望的議員,他把自己的兒子安排進海軍,但一直通過病休的方式避免他進入最危險的戰場,

    “希望是梅毒吧。”傑克倚在欄杆上,用健全的左手畫了個十字,在心裡默默地祝福著,“起碼得到三期。”

    他的軍銜也是被火線提拔起立的,因為實在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次任務——在交戰海域設置水雷,這艘船上,除了搞水雷的專業人士和幾個開船的老兵,其他的水軍就只剩下一群賤骨頭了,他們大字不識一個,或是為了滿腔報國熱血,或是為了那豐沛的撫卹金,一起登上了這艘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自行解體的破船。

    “我總算知道老傑克為什麼總想看煙花了,”傑克往海里吐了口唾沫,憤憤地瞪了眼炙烤著他的太陽,罵罵咧咧地說道,“這海上除了鳥啥也看不到,還不如炸個船讓我看看煙花呢!”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他的祈禱,很快,幾百米外的海面上忽然激起了一道十幾米高的水柱。

    “砰!”下一秒,傑克才聽到了炮彈入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