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唐風月1 作品

第738章 各安其職(中)

    “嘿嘿,雷長官您別急啊!我這不是怕我說的不對,被弟兄們笑話嘛!”李九斤訕笑道。“這編制怎麼改,我只是個小連長,說不出太多建議,但對長官所寫的步兵連裝備,老李覺得還是可以能改進改進的。”

    “你說來聽聽?”唐刀點點頭。

    對於李九斤,唐刀其實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這貨痞一點油一點,但夠機靈,關鍵時刻也不硬得起來,上次夜襲一戰被日軍狂追,他咬著牙打算去當‘壁虎斷尾’的那支尾巴就已經體現了那個難能可貴的品質。

    說實話,獨立營成立的時候選李九斤來當連長,唐刀最看重的是他的忠心,沒想到這個老兵油子在這個連長位置上做的比唐刀期待的要出色的多。

    別看李九斤此時一反常態遮遮掩掩小心謹慎的,唐刀反倒很期待他的建議。

    “各位兄弟,你們都是和日本人打了不少仗的人,我想請問一下,當我們一個步兵連和日軍一個步兵中隊對上的話,你們認為日軍對我團官兵最大的威脅是什麼?”李九斤把目光投向自己對面和身邊的同級別連長們。

    “那還用說,狗日的鬼子兵大多是老兵,那槍法準的不行,老子不少弟兄就是射擊的時候身體抬高一點,就被日本鬼子的子彈給咬到了,不是頭部中彈就是胸部,兄弟們甚至都撐不到擔架來把他們抬下去。”趙大強悶聲悶氣的回答。

    他的4連在老鼠山和撈金坑兩場戰鬥裡其實損失算不上大,戰損不過十幾個,但卻沒有多少傷兵,基本上都是犧牲者,其致死原因基本上都是槍傷,所以感受也是格外的深。

    “是啊!老蔡我也是打過好幾年仗的人,但從未見過槍法如此準的軍隊,我9連最少有二十多個人是被躲在山坡上的鬼子用槍給射殺的,而那還是我們在戰壕裡,他們靠著一些石頭和木頭樁子和我們對射的結果,如果放在平原上野戰,我們連的損失必然會更大。”被扶著勉強坐起來的蔡勇冠也是心有餘悸。

    曾經手提大刀連劈好幾名日軍於獨立營中聲名大振的悍勇步兵連長都對日軍的槍法如此忌憚,可想而知,在這場偉大衛國戰爭的初期,那群擁有著精良技戰術的日軍老兵們給中國之軍留下了多大的陰影。

    唐刀臉上閃過一絲陰鬱,這些他當然知道,先不論什麼先進武器裝備,此時的日軍在步兵的訓練水準上,是遠超越中國軍隊的。

    別說中國之軍被日軍優秀射擊水準打得有心理陰影,就是武裝到牙齒的米國大兵,也是一樣。

    在米國陸軍部關於太平洋島嶼爭奪戰的總結中,也曾提及日軍那些瘋狂的步兵將自己綁在樹上,專門精確射殺軍官、技術人員的記錄,且彈無虛發。

    搞的米國大兵們一遇到日軍“打冷槍”,官兵就會神經緊繃,然後呼叫炮火支援將該區域轟炸一番,最後再逐步推進。

    而之所以日軍槍法的平均水準遠超中國軍隊,那完全得益於其新兵期的嚴苛訓練。

    戰爭爆發前,日本教育總監部曾下達規定,每名初入伍的新兵,每月射擊消耗步槍彈藥不得低於150發,機槍則不得低於300發。而在整個射擊訓練的過程中,每名新兵消耗的總彈藥量都不低於2000發。

    2000發的訓練彈藥量,對於當前的中國軍隊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不說川軍、黔軍等雜牌軍,就是最精銳的德械師,士兵每月的實際訓練步槍彈藥消耗也不會超過20發。

    除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訓練彈藥消耗,在靶場上的實彈訓練中,日軍教官也不會完全依賴打靶環數來決定射擊成績優劣。

    他們認為,實戰取得的戰果與靶場上的成績是有很大不同的。

    有日軍士兵回憶:自己在操作“三八”式步槍進行5發實彈射擊時,雖然都取得了9環命中的成績,但還是捱了上級的批評。

    上級告訴他,這5發彈藥雖都是9環,但彈痕過於分散沒有集中,沒命中靶心沒事,但只要都能打在靶子的一角,那就是成功的,5發打在一起的0環,也比彈痕分散的45環好。

    至於那些脫靶、成績不佳的新兵,懲罰同樣也很嚴厲。教官會在戰友面前大聲辱罵他們,同時命令他們不停地對槍鞠躬謝罪,最後還會讓這些新兵互扇耳光,以記住這次教訓。

    沒有成功是僥倖獲得的,日軍步兵之所以能在戰場上表現出令這些精銳都膽寒的精湛技戰術,和他們大量的消耗以及嚴苛的訓練是分不開的。

    谷睏

    “是不是?我們可是吃夠了日本人步兵射術精準的虧,要想幹死他們,那我們就得比他們更準更狠才行。”李九斤收起平日嬉皮笑臉,一臉嚴肅。

    “所以,我建議,趁著咱們四行團遠離戰區,我團部應該成立教導隊,選一些老兵,主要負責新兵各種訓練,教他們在戰場上怎樣保命,我這個當連長的,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分到我步兵連的新兵蛋子因為不注意被日本鬼子一槍給打死。

    ‘腦袋掉了碗口大個疤、十八年後是一條好漢!’說的挺豪,可那條漢子不是娘生爹養的,讓爹孃到墳頭上哭得肝腸寸斷的,老李卻是看不下去的。

    自咱獨立營成立以來,老李的二連戰了三場,戰死了二十六個弟兄,其中一大半可都是原松江保安團轉過來的弟兄,這說明啥,說明他們新兵期的訓練就是糊弄的,不好好練練他們,老子這以後都還不敢往江南的地界上走了。

    去了,我咋跟人家爹孃說啊!說你家兒子在我手下戰死了?走一村說一家嗎?老李我怕沒那個臉那!”

    說到此,李九斤的眼底閃出幾分淚花。

    小飯館的大堂中為之一靜。

    估計誰都沒想到,平時最玩世不恭的步兵連長,竟然還藏著如此細膩的心思。

    但顯然,他說的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