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千愁 作品

第八十六章 狀元之才




    黃姓男子搖頭,抬袖抹了把淚,指著詩詞卷子,痛聲道:“我品來卻是另一番深意。朝天闕!朝天闕!這詩名何嘗不是我等當年的夙願。窮經皓首求功鳴,是‘功鳴’而非‘功名’,想我當年考了數次,用盡苦功,不就是為了一鳴雪苦嗎?求功鳴,這一個‘鳴’字簡直是在向蒼天啼血啊!”



    聽他這麼一說,旁人頷首:“是啊,這一個‘鳴’字,一個‘求功鳴’,道盡了多少人的辛酸,一鳴則驚人,不鳴則所有苦功皆成笑柄,啼血啊,這一字的確是在啼血啊!”



    一首詩面對不同的人,只因個人的身世背景經歷不同,竟品出了各種不同的味道,但都要讚一聲好。



    站在拒馬前的明先生仰天閉目,同樣似有仰天憾事,聽著周邊人對‘阿士衡’四題作答的各種誇讚,他臉上有淚光,淚長流,掛在須上無聲滴答。



    他是恨,一開始的確是好恨,竟敢竊我苦功邀名上位,恨不得衝去鍾府找庾慶拼命!



    但是聽到各種誇讚後,慢慢的,慢慢的不恨了,心氣慢慢平了。



    慢慢的,他腦海裡出現了許久以前的畫面。



    似乎已經忘了的畫面,卻在他此時閉目的時刻變得十分清晰。



    那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期,十里八鄉、周邊縣府人人皆知的神童,大後初試鋒芒便在童試中一路奪魁,引來無數讚譽和恭維,也是在那時挑中了他最心儀的女子。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感覺。



    直到鄉試,他蔑視同考舉子,當眾口出狂言,稱解元非他莫屬!



    誰知試後開榜的結果卻給了他一記重擊,別說解元,連經魁之流都無法入選,他名落十幾名之後,羞的他無地自容,當時就成了笑話。



    好像從那時,自己的心態就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再也不敢猖狂了。



    他又不傻,明擺著的,再敢猖狂,別人必然以之前的鄉試結果來諷刺他,他還沒蠢到要自取其辱的地步。



    之後他抱著揚名雪恥的心態赴京參加會試,進了這貢院開考後,答題那是字斟酌句再字斟酌句,猜題是誰出的,猜判官喜好如何,猜自己這樣答會不會惹判官不喜。



    那份患得患失的煎熬他至今記憶猶新,生怕再落榜,生怕再成為笑話。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開榜後,他這個曾經的神童,非常年輕的舉子,落榜了。



    這次不是考的排名在後,而是連榜都沒上,直接黜落了。



    怕成笑話,結果真的成了大笑話,無顏見人。



    後來一次又一次的參試前,學人家事先押題,仔細研判考官喜好,京城文官幾乎被他研究了個遍。



    然而最終的會試結果卻依然是屢戰屢敗,而他又屢敗屢戰。



    沒人能體會到他見到貢院大門的感覺,那對他來說就是張著血盆大口滿嘴獠牙會吃人的怪獸。



    後來他就不敢回家了,真的無顏見那些曾經面對過他嘴臉的人,包括左右鄰里什麼的,方知自己當年嘴臉的可惡。



    再後來就以放浪遮羞,博了個‘午後先生’的名聲。



    往事歷歷在目,滿臉淚水的明先生忽睜開眼笑了,看著牆上示眾的答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