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不是木偶 作品

寶通寺(一)

    早上唐蘅醒來的時候,李月馳已經不見了。吊扇有氣無力地轉著,窗戶也被推開,暗綠色的紗窗在晨風中微微顫動。

    手機上一大串未接來電和短信,沒有一個來自李月馳。唐蘅起身洗了把臉,有點茫然地站在房間裡,他甚至不知道李月馳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昨晚被他碰倒的玻璃罐子端端正正立在整理箱上——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唐蘅目光一頓,看見香薰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是李月馳的字跡,有些潦草:我去醫院了,整理箱裡有方便麵。

    唐蘅把紙條壓回去,沉默片刻,又抽出來,折成一枚小小的方片放進吉他包。這是個碧空如洗的早晨,到底是入了秋,晨風清清涼涼,陽光也明亮乾淨,好像昨夜的一切都如露水似的,被晨風吹過,被陽光曬過,已經蒸發乾淨了。唐蘅自嘲地想,怪不得有個詞叫“露水情緣”,發明這個詞的人是不是和他一樣經歷了這樣的早晨?青天白日,各奔東西。

    唐蘅背起吉他,關好李月馳家的門——上次被他弄壞的門鎖,也已經換成新的。

    早晨八點整,巷子裡靜悄悄。路過“長愛”,門自然沒開。草地上乾乾淨淨,也看不出昨晚音樂派對的痕跡。唐蘅到巷口吃了一碗襄陽牛肉粉,配一杯冰鎮米酒,又加一顆滷蛋。他知道自己下一次來這裡,也許是很久很久以後了。

    吃完早飯,唐蘅撥了蔣亞的電話:“喂,是我。”

    “你誰……你他媽的,你死哪去了!”蔣亞原本睡意朦朧的,忽然一個激靈,扯開嗓子大罵,“你別以為我們沒看見!昨晚你和那誰一起走的!操了他不是直男嗎……”

    “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沒幹點別的?”

    “能幹什麼別的?”

    “給他兩耳光啊!”

    “……”

    “咳,”蔣亞頓了頓,認真地問,“真的啥都沒幹啊?”

    “沒。”

    “靠,我輸了。”

    安芸搶過手機,笑嘻嘻地說:“我倆打賭,他賭你睡了李月馳,我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