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18、第十八章

    她似乎對這些低矮的泥牆還有點印象。

    雖說每一間茅草房裡住著的人都差不多的小心翼翼,憔悴麻木,但他們總歸還是想要活下去。

    而現在這個村莊變成了營中欽定的拋屍地。

    那些西涼人甚至懶得遮掩一下。

    十幾具扭曲而血腥的女性屍體就這樣被隨意地丟在了這裡。

    衣不蔽體,死不瞑目。

    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

    然後開始有條不紊地,剝下那名監督民夫拋屍的西涼兵身上所穿衣物。

    衣衫上有沒有血腥味兒?她仔細聞了聞,還是挺淡的,她下手很小心,並沒有讓他見血。

    “我們回去吧,”她對那名民夫說道,“再幫我一個忙,你就能回家了。”

    這座軍營裡每天都會送進來一些女人,也會拉出去一些女人,這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

    其中年輕的,乖巧的,有姿色的,能博取將領歡心的女人,也許會成為他們的姬妾,哪怕是被互相轉送,也比丟在軍營中,悽慘而痛苦的死去要好得多。

    而送進來的那些女人,大多又比她們的父兄或丈夫要好運一些,畢竟她們還有最後一點選擇的機會。

    而那些人已經沒有了。

    但這也稱不上什麼值得指責的惡行吧?奔著那間營帳而去的西涼兵漫不經心地想,那些關東人,雒陽人,豈不是祖祖輩輩都享受著太平富足,如此安逸地生活在這裡麼?

    現在換他們在這裡享用這富庶的土地,還有土地上的女人,這哪有什麼不對呢?

    他掀開帳篷,昏黃的豆燈下,那些披頭散髮、瑟瑟發抖的女人抱在了一起,望向他的眼睛裡滿是血絲。

    ……還真不太容易找到那個據說略有姿色的酒坊女。

    他這樣想著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

    有敵入營!須得立刻報之——

    他其實是個訓練有素,十分警覺的士兵,只不過沒能發出示警,便軟弱地倒下了。

    帳中一片尖叫哭喊,她耳朵都要聾了。

    但這竟然也不會引起附近士兵的警覺,不遠處甚至還有西涼人開起了下流玩笑。

    她可以吹熄燈盞,讓帳篷裡一片黑暗,這樣她們看不到她的面容,不知她身份,也不敢輕舉妄動,而她卻可以尋到眉娘,悄悄來到她身邊,將她打暈,然後帶走。

    否則驚動了兵營,她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能不能帶走眉娘卻難說。

    但是,眉娘呢?

    ……廣陽門裡東三道上據說十分潑辣的這位酒坊老闆,連看也不敢看她,抱著頭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要不是那件衣服看著眼熟,她還真找不出來。

    “……眉娘子?”

    鹹魚伸出手去,碰了碰她。

    那張臉終於轉了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

    ……啊呀,真是狼狽。

    她剛要伸出手去,拉她起來,眉娘卻抓住了她的手,撲了上來,一把抱住!

    【注意!打工人,】黑刃的聲音突然響起,還帶點幸災樂禍,【你在挖老闆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