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518章 第二百章
當戰爭開始後, 主帥能做的事其實已經很少。
因為傳令是需要時間的,從主帥所處的中軍到士兵所處的前線,一條命令要經過好幾個傳令官的轉述, 再用旗語、金鉦、隊率的嗓子來告知士兵。
即使如此, 士兵反應也仍然是需要時間的, 他們是此時最忙碌的人。
當他們殺人時,他們的眼睛裡看不到旗幟,耳朵裡聽不到金鉦和戰鼓,自然心裡也不會想到身後有人還要向他傳達什麼命令。
他全神貫注地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人身上,那人的手戟是準備向左劈, 還是向右劈, 他的腳穩不穩,他的臂膀有沒有力,如果自己用盾牌擋住,他另一隻手的短戟是準備刺過來還是向內防禦?
除此之外, 還有他身邊的人,他右手邊那個矛手是不是看向了自己?那沾了血的矛尖是不是對著自己過來了?啊呀!啊呀!
那個士兵鉚足了勁,將全身的力氣下壓, 在對面的手戟劈過來時側了個身,手裡的鐵牌狠狠地砸向了對手的頭!只那“砰!”的一下!他聽到了一聲沉重的悶響,還有嗓子眼兒裡擠不出的慘叫和臉上什麼東西碎裂開的清響!
不愧是個老兵!
他這一下盾擊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找準了這個機會, 將右手的環首刀終於順利地攮進了那個人的脖頸!與此同時, 左手上傳來一陣沉重又迅猛的衝擊!
他還擋住了那個矛手!他這一手哪怕是在將軍面前也是可以挺直了腰桿炫耀上一句的!
但他是沒來得及炫耀的。
當這個老兵終於收回左手的鐵牌, 準備再接再厲幹掉那個矛手時,一支箭突然穿透了他的頭顱。
於是踉蹌了幾步的矛手得以重新站穩,甚至還抽空彎下腰, 撿起那面鐵牌,挽在手裡看上一看。
當他發現那不是出自青州工匠之手,而是從另一個冀州刀盾兵的手中奪來的,這個矛手的身上似乎迸發出了無窮力量。
他沒有注意到援軍的到來,沒有注意到對面正在變換旗令,也沒有注意到青州兵向後撤退了幾步,更沒有注意到對面有士兵遠遠地坐在了地上,並且手腳利落地正將蹶張弩往腳上套。
當那支冀州軍衝過來時,最先作出反應的是後軍。
兩翼已薄,白馬大營的兵馬正在努力將他們擠壓後退,因此太史慈不能再用側翼來接這支敵軍。
當旗令傳下去時,一直守在營寨前的後軍開始向著那支兵馬緩緩而動。
有人在竊竊私語。
——你可膽怯了麼?
——可是,可是,咱們只有兩千人,對面看著就比咱們多哇!
——有子義將軍在,咱們是什麼都不必怕的!
聲音暫停了一下,片刻之後,又悄悄響起來,這一次,背景裡沉重得幾乎能撼動地面的腳步聲更近了。
那聲音裡的稚嫩也更清晰了。
當那支旗幟上沒有絲毫夏侯諸曹痕跡,士兵的衣著也與兗州軍無一絲相關的兵馬衝過來時,後軍裡的新兵們按照教導那般舉起了藤牌與環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