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15章 第九十七章

    儘管對於陸懸魚來說,文丑這支兵馬來得實在是過於震撼,但對於馬背上的文丑來說,這種震撼幾乎是相等的。

    他不曾同陸廉交過手,打過照面,但無論如何也有所耳聞,或者換句話說,河北諸將私下裡都曾對她品頭論足,批評臧否。其中一小部分是用來喝酒取樂的,比如她是個婦人,年紀輕輕,未曾嫁娶,不知是美是醜,與軍中那幾名遲遲未曾婚配的年輕將軍又有什麼喜聞樂見的傳聞。

    但另一部分則嚴肅得多,談及時通常也並非絲竹並奏,酒酣耳熱的場合。他們在主公還未決定南下決戰之前,也曾要求功曹參軍們將她打過的每一仗都寫在竹簡上,詳盡清晰地整理出來,用來研究這位女將軍作戰風格,長短之處。

    尤其是監軍沮授,對這件事十分重視,在大軍將要出發時,據說他那裡已經攢了十幾斤關於陸廉如何排兵佈陣,行軍打仗的資料。

    在一群文吏案牘勞形之後,陸廉的信息變得越來越詳盡,她擅長野外作戰,但作戰十分謹慎,比如小青河之戰時,明明能夠全殲大公子的兵馬,卻最終不曾弄險;

    但這個看法也不完全準確,因為在同孫策交戰時,她又會為了戰場之外的因素,將自己的一半兵力滯留廣陵。

    再加上一些關於戰場之外的逸聞,沮授最後勾勒出了這個人的大致輪廓。

    ——陸廉是個謹慎而機敏,但並不老練的統帥。

    她行事時有許多矛盾的細微之處,那也許意味著她每次做出一個決定,心中都經過了許多掙扎。這意味著她也許會為自己的決定後悔,意味著除了她冠絕天下的武力之外,想要在戰場上擊敗她的軍隊也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文丑和蹋頓的作戰計劃就是這樣出現的。

    光靠蹋頓自己,想要將陸廉的軍隊分割開是很吃力的,但他精銳盡出,拖住陸廉的中軍想來不難。

    只要陸廉全軍壓上,同蹋頓決戰,那麼文丑的五千騎兵衝過來時,這支不過兩萬餘人的兵馬是斷然不能經受住這一波衝擊的。

    只要沖垮了軍陣,沖垮了軍心,剩下的就是一個困獸猶鬥的統帥了,能勝她自然好,勝不過他也不惱,反正陸廉的大纛只要拿到手裡,也不比她的頭顱差多少。

    但這些美好的幻想在這支騎兵抵達戰場時,忽然就破滅了——陸廉的萬餘中軍根本未動,依舊嚴陣以待。

    那一面面鐵質獸頭長牌,那一杆杆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的長·矛,還有已經架起強弩的弩手,彎弓搭箭的弓手,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文丑,戰局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蹋頓領了那許多人來,竟還攻不破陸廉的前軍!”

    “胡兒輕狡,必是在藏拙!”

    聽到身邊偏將一句接一句的叱罵,文丑皺起眉頭。

    藏拙?不見得。

    看旗號便知,那不僅是蹋頓的本部兵馬,其中還有許多部族中的貴族,他們是蹋頓最重要的支持者,但現下連他們也陷入了苦戰之中!

    如果是藏拙,文丑尚可遣一使者,催促蹋頓進軍,但蹋頓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兵馬,後面的備用軍不過裝裝樣子,這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