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267章 第五十四章

    “把那些冀州兵撤回來,”他說,“換徐州兵上。”

    “是!”

    “還有,”他向著身攜各色武器的親隨指了指,又搖搖頭表示否定,“不要長槊。”

    “將軍不欲取長槊?那是……”

    “拿那對手戟來,還有一柄短刃,”關羽稍稍調了一下自己腰間環首刀的佩帶,“我為先登。”

    想要靠十幾名,甚至是幾十名民夫的暴動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是不可能的,他們哪怕手持兵器都無法勝過那些身經百戰的兗州兵,何況他們赤手空拳,無寸鐵可用呢?

    這樣的混亂引起了關羽士兵的注意,並且在短時間裡造成了一小片城牆差點失守,但兗州兵立刻將那片城牆奪了回來,並且在城下又堆積起了幾十具屍體。

    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風平浪靜,士兵們不僅殺死了那些叛亂的民夫,還用力地鞭笞和責罵了其他城門處老老實實的民夫一頓,而那些民夫又恢復了唯唯諾諾的卑怯模樣,即使被鞭打得渾身血痕,即使疼痛得在泥裡哀嚎打滾,他們仍然不敢在兗州兵的兵刃下再有任何出格舉動。

    但這場動亂仍然帶來了一個可怕的問題——那些民夫也許已經乖順,也許仍然心存反叛,只是暫且蟄伏,只等待時機來臨,就要有樣學樣地繼續在城牆上造成混亂,迎那些徐州兵登上城頭,這要如何判斷呢?如果判斷錯了,令奸細登上城牆,誰能負起這樣的責任?!

    如果於禁在城中,他立刻就會做出決斷——那些民夫不過是被欺壓得狠了,一時反叛,既無人牽頭,又無人策應,根本不足為懼,當下之急仍然是守城,只有擊退關羽的攻勢,只有確保這座城池不失,這一切才有意義!

    但于禁不在城中,守城的偏將斟酌之下,只能要求那些民夫將運來的物資置於城牆下,由士兵們自己將那些檑木滾石,木柴清水,一擔接一擔地,慢慢挑上去。

    這樣的活計既疲累,又繁瑣,並且只要關羽仍在攻城,士兵們就一刻也不得休息。

    幾千兗州軍既要當守城的士兵,又要當搬運物資的民夫,兵力很快捉襟見肘起來,偏偏就在此時,對面的主將出陣了。

    關羽注視著這些自後軍調遣過來的徐州兵,“我沒有什麼命令要交代給你們!但有句吩咐爾等須得記牢!”

    “將軍!”

    “今日我若戰死,死不足惜!庶民尚能輕生死,丈夫生世,又有何懼哉!”關羽厲聲道,“爾等只要將旌旗插上城頭便是!好叫天下皆知,淮陰復歸!”

    “淮陰復歸!”

    “徐州復歸!”

    士兵們的眼睛一瞬間便紅了!這是他們的家園,他們的城池!那些徒勞反抗,幾近可笑的民夫,是他們的鄉鄰親故!

    令旗揮動時,士兵們又一次扛起了雲梯,怒吼著衝向了那座已經被鮮血塗滿的城池!

    今時今日,將軍為先登!

    每一個人都願作先登!

    他們頂著箭雨,頂著滾石檑木,頂著惡臭的沸水與熊熊火焰,那長梯的盡頭是被侵佔的故土,是被褻瀆的家園!

    當第一個登上城頭的士兵終於等到了第二個,第三個爬上來的同袍時,這塊被三面圍攻的小小陣地又一次成為了兗州兵爭奪的重點。

    但在這樣短兵相接,刀刀搏命的混亂戰場中仍然出現了一副奇景——

    有些兗州兵是在城牆上與他們搏殺的,這些士兵身上的武器十分齊全,是再正常不過的作戰狀態;但還有些兗州兵一面拼命地向著敵人跑過去,一面還在將背後揹著的木柴卸下去,將拎著的水桶丟到一邊去,甚至還有推著滾石慢慢向上的士兵慌慌張張地丟下滾石,跑上去迎敵,因而將後面的士兵也砸了個頭破血流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