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153、第七十章

    現在高順看起來也不太理智了,他穿著一身鎧甲,坐在那裡已經很佔空間,還特意要往她這邊靠一靠……這什麼毛病!高順可不是一個愛和人說話套近乎的活潑人!

    “……高將軍?”

    高順看了看自己那張席子的位置,又看了看他上手位小陸將軍的席子。

    兩張席子快要挨在一起了。

    於是高順一臉平靜地坐下了。

    她四周看了一圈,狗子們大呼小叫,很熟悉。

    張遼坐在高順對面,與她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於是笑了笑。

    陳宮的笑容淡淡的,看不出來什麼。

    只有呂布似乎在鬧牙疼,但總歸還是擺擺手,讓她坐下。

    她也一臉平靜地坐下了。

    旁邊高順鎧甲上的金屬片互相摩擦,發出了輕輕的響聲,因為距離太近,因此聽得十分真切,讓她一陣牙酸。

    酒宴開始了。

    呂布似乎還在鬧牙疼,見到

    大家收了聲,都在看著他,便只是舉起酒爵,飄飄忽忽地說了幾句場面話。

    “與小陸一別兩年有餘,上次登門實在唐突,這一次請小陸過來赴宴,不僅為舊情,更為……”他遲疑了一下,“更為……”

    “共賀上巳。”陳宮接了一句,又笑了一笑。

    ……總感覺上巳節像個由頭。

    《論語》中所記: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因此上巳節還是個洗澡的節日,一提起洗澡,狗子們就有追憶往昔的了。

    “咱們是一起練過兵,一起洗過澡的交情!”侯成嚷了一句。

    “沒洗!”魏越回憶了一下,“小陸說什麼都不下水!”

    ……啊這!

    “他那幾日受了風寒,”張遼突然說道,“下不得水。”

    “……我記得你那天還踹了他的馬一腳,想給他趕下水的。”魏續有點懷疑,“你怎麼又知道了?”

    “是後來知道的。”張遼面不改色。

    “酷暑時受了風寒?”

    ……她趕緊點點頭。

    呂布終於能冷不丁說句話了。

    “小陸和張遼交情最深,天天一起睡覺的,肯定知道。”

    ……張遼不說話了,好像突然啞巴了。

    ……她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筷子,感覺也有一點點抖。

    尷尬時刻,還是陳宮出來拯救了場面。

    “我亦有所耳聞,辭玉雖未出仕,與諸位將軍的交情卻如同袍一般,”這位中年文士笑道,“惜乎那一日長安城破,辭玉為救親鄰,才不得不留下,錯過與將軍同行的機會。”

    雖然並不是這樣,不過今天氣氛這麼好,她可以含糊過去,笑一笑。

    但陳宮不想含糊過去,他又追問了一句。

    “今宵重逢,明晨既別,心之憂矣,何處可歸?難道辭玉不願意長長久久地留下來嗎?”

    陳宮這樣問的時候,她發現呂布也停了筷箸,在直直地盯著她。

    長安的那些瑣碎又愉快的歲月,回憶起來的確令人眷戀。

    但她很清楚呂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我因為我自己想要享樂而背棄主君,投奔這裡……”她笑了一笑,“那我甚至也不值得在座各位的信任了。他們自離幷州,一路千山萬水,何其艱難,也不曾背棄他們的主君啊。”

    席間寂靜了一刻,但從不喝酒的高順舉起了酒爵,慢慢喝了一口。

    伶人走進來,開始唱歌,這個略有一點不開心的話題也就被狗子們掠過去了,大家又開始喝酒,看錶演,聊天,吹牛。

    喝著喝著,就有人走過來跟她喝了。

    喝酒的理由五花八門,剛剛那句話說得好,讓他很感動,來喝一杯吧!

    過去的歲月確實很快樂,以後大家還可以常見面,來喝一杯吧!

    每每請她去看特殊表演她都不去,真狗,算了來喝一杯吧!——這個是魏續。

    話說回來怎麼小陸就是堅決不下水呢?現在旁邊就是泗水,等天熱了得給她扔水裡練練——可趕緊閉嘴吧!

    大家這樣嘻嘻哈哈地喝酒聊天時,她一邊慢慢地喝酒,一邊慢慢地四處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