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驚夢 作品

第六百章 設伏之處


  少年話畢,轉而雪地裡端來那碗尚不曾動過的關外白,下頜微仰,毫不猶豫地將之一飲而盡。

  被冰雪凍過的酒液入腹像是在喝刀子,墨君漓只覺一剎便被那冷酒刮花了喉嚨,千萬柄利刃割得他腹中鮮血淋漓,那腥氣上返溢了喉管,嗆得他不住地咳。

  舅舅死了,他與扶離最後的那點牽絆便也隨之而逝。

  前世的萬般恩怨終究被湮沒在了時流之內,他隔世回望,只望見一團朦朧又泛了黃的霧。

  看不分明、聽不清晰,亦漸漸忘了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只記得曾有一味痛意深入骨髓,現下竟也不再如當日那般的尖銳與窒息。

  他對扶離,已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少年放了碗,俯身對著那扶離上京的方向重重磕了頭,積雪觸頂,涼意令他軀殼微微發了顫。

  待那大禮行罷,二人收拾好地上的酒罈杯盞,起身拍去身上沾著的雪粒,沿原路悄聲潛回了驛站。

  那雪未停,寒夜裡又起了風,二人在地上跪出來坑洞,被北風拿新雪盡數填埋,等著次日朝陽初升,那雪地早已是一派平整。

  幾人卯時起的床,運糧的隊伍不到辰時便已重新上了路。

  臨近邊關,驛館裡養著的也都是自前線退下的老戰馬。

  軍馬的耐性好,跑得又一向比尋常馬匹快些,眼下離著燕關還剩下不到六十里的路,只要他們中途不出什麼岔子,未末之前,便能順利抵達燕關。

  眾人頂著風雪,接連趕了八||九日的路,如今馬上就要到了終點,原本緊繃的精神,難免便有了些許的鬆懈。

  慕惜辭見兵士們面上多少都帶了掩不去的疲倦,心下卻不由得驟生警意。

  她驅馬上前,小心扯了扯墨君漓的大氅衣角,杏眼幽幽發了沉:“阿衍,你覺不覺得,我們這一路走得有些太順暢了。”

  “連個坑洞都沒遇上。”

  這可不大對勁。

  依她前生南征北戰十一年的經驗來看,似他們這般武備不齊、又運載了大批冬衣糧草的運糧隊伍,理應是各路魑魅魍魎眼中的肥肉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