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不過,吃點心情好了。”她頓了頓,繼續道,“應該就不會那麼難熬。”

    故妄想起了之前在醉花樓看到她吃點心時的模樣。

    心無旁騖的,吃相倒是很好看。

    故妄坐得離方才卿伶放食盒的地方近了點,微微抬眼:“過來。”

    卿伶茫然一瞬。

    故妄慢慢拿起了筷子。

    無塵山的素齋確實很不錯,只不過他已經許久不吃了。

    剛來無塵山那會兒,他很喜歡去飯堂,跟師兄師弟們一起吃飯,只不過後來他第一次沒壓制住血脈後,那些師兄師弟們開始怕了他。

    雖然面上不顯,但距離感是有的。

    故妄不會自討沒趣。

    以至於後來他一般都不在飯點去吃飯,再後來,他辟穀,再也不用去了。

    這味道,倒只是存在記憶裡的。

    故妄拿起筷子,卻沒吃。

    見卿伶過來了,他還輕聲問:“餓不餓?”

    這會兒的他臉上有笑意,說話也溫聲細語的,雖然還有點漫不經心的意味,但跟方才在林間與林鄞之對峙時不同,也跟拉她下水時那會兒的無動於衷也不同。

    這是沒黑化的他嗎?

    卿伶覺得挺好。

    “不餓。”

    她吃過了午飯,這會兒確實不餓,但要吃也吃得下,畢竟這麼久了,都要到晚飯的點了,也吃得下。

    故妄點頭:“餓了?”

    卿伶:“……?”

    故妄把筷子遞到她手上:“吃吧。”

    卿伶懷疑他沒聽清:“我說,我不餓。”

    “這是帶給你吃的。”

    食盒一直被她用靈力溫著,菜也沒有涼。

    “我辟穀了。”故妄搭在池邊的手撐著頭,毫無負擔。

    卿伶:“……”

    察覺到她好像又開始

    收斂了神色。

    故妄從善如流:“抱歉,騙了你。”

    道歉倒得十分順口,好像還很樂在其中。

    卿伶一句話不上不下被卡住。

    她奇怪地問:“那你為什麼還叫我給你帶飯?”

    故妄想了想,哦,他只是無聊。

    想著這小鬼主不知什麼原因,跑到無塵山莫名其妙說了一些擔心他的話。

    第二天他只是突發奇想,想去看看這個小鬼主是不是真的跑來吃素齋了。

    聽到她說要給自己帶飯,故妄覺得無聊也是無聊,這小鬼主還挺會說話,多聽聽也無妨,所以答應了。

    這話說出來,說不準小鬼主直接撂筷子走人了。

    故妄想著她之前的那些話,隨意挑了其中一句,也懶洋洋道:“想你來陪陪我吧。”

    對上卿伶那“我就看著你胡說八道”的眼神。

    故妄輕笑:“吃吧。”

    東西不能浪費。

    卿伶想了想,還是拿起了筷子。

    故妄就一直撐著臉瞧她,果然,吃相很好。像是在吃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注意力分開了許多,身體的疼好像也那麼難忍受了。

    故妄在這洗靈池裡待了很多年,每個日夜都是自己熬過去的,又安靜又漫長。

    但這會兒好像不一樣了。

    他看著卿伶的側臉,忽的問:“你疼不疼?”

    卿伶鼓著臉轉過頭,眼裡有些許茫然:“什麼疼?”

    “沒什麼。”。

    遠處傳來了無塵山的鳴鐘聲,無塵山作為佛家淨地,就連山頂的雲都籠罩著淡淡的金色,聖明又純潔。

    卻出了一個他。

    泡在洗靈池裡千百次,都洗不淨的孽根。

    故妄視線轉移,看向她的心口,有些好奇。

    身為鬼主,卻對洗靈池裡的水毫無反應,這心會有多幹淨呢?

    禁涯鬼界,常年陰暗不見生氣,鬼氣瀰漫的地方。

    卻出了這麼一個,乾淨得什麼都沒有的人。

    誰比得上誰呢。

    卿伶吃完東西再回頭,卻看到故妄已經靠著池壁閉上了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她也沒多打擾,自己輕手輕腳地挪到了一邊。

    等了很久,故妄也沒有醒來的意思,要在這裡待上一天一夜,這池水冷,但對於鬼修來說,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這池壁有些硬。

    已經

    答應了他,就不能食言,這會也不能走。

    於是卿伶放出鬼氣,鬼氣靠近不了水,卻能放在池邊,她給自己做了一個小枕頭。

    靠上去覺得還不錯,又看看故妄那邊。

    想了想,她輕輕移過去,指尖的鬼氣一絲絲蔓延,朝著故妄的頭去了。

    她怕吵醒故妄,小心翼翼,也沒發現故妄放在水裡的手動了動。

    鬼氣可以無形也可以有形。

    等到一絲鬼氣落在故妄的腦後,她才慢慢放多,直到故妄脖子後面也多了一個小枕頭,把他的頭墊高。

    卿伶鬆了口氣。

    她看著故妄的睡顏,睡著了的他沒那麼有攻擊性,那雙眼睛看不見了神色,也就不顯得琢磨不透了。

    甚至於,因為臉色白,竟然襯得他有幾分的落魄。

    卿伶想起那些劇情,輕輕嘆息:“故妄,你好好的,晚安。”

    說完,她又挪回了自己的位置,揉揉“小枕頭”,靠著睡了過去,睡前還想:哪裡都能睡,真好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