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鱗半爪在雲外

他雖不混跡官場,但怎麼也掛了個文林郎的散職,以有議政名分,故還是可以稱臣。

天子語氣帶笑:「閒聊罷了,你緊張什麼。」

齊天子越是語氣輕鬆李正書越是語氣嚴肅:「軍國大事,豈可問於外行?臣下下棋、論論史還可以,兵家之事.....哎!開不了口!要不然臣去看看兵事堂誰在?」

「老油子!"天子罵了一聲。又回過頭來,看向燭歲:「先生以為那仲熹是為何出手?」

燭歲無甚波瀾地道:「他說是接到血裔鰲黃鐘的急信,為晚輩出頭。」

「你信嗎?」天子問。

燭歲這時候才表達自己的想法:「信一半。

天子語氣從容:「海嘯將至,便看祁笑如何駕舟了。」燭歲立在階下,欲言又止。

「先生有話要說?」天子問。

燭歲斟酌著道:「自陛下當年以枯榮院廢墟交付,臣即以法身坐鎮,數十年來,不曾稍離一步。此次出海,為武安侯周全,須以絕巔戰力應對。於是道身法身相合,隨行迷界。

雖在離京之前,已將廢墟掃蕩一遍,卻仍難自安。

現在這區區報身,拿幾個宵小尚有疏漏,坐鎮枯榮院.....恐未能逮。」

《朝蒼梧》曰:必以法身合道身,而能成衍道。說的是自洞真至衍道的關鍵步驟。

到了衍道層次之後,道身時時刻刻都在修行,絕大部分的絕巔強者,通常只以法身行走世間。只有在需要生死爭殺的關鍵時刻,才以法身道身相合,具現絕巔戰力。

當然,法身獨行,畢竟力量不足,也有被打壞的風險,大惡於道途。箇中具體情況,全在各人取捨。

至於燭歲所說的報身,則是他自己的神通。並不以報身為名,只是被他用這個佛家詞語所指代。

聽罷燭歲的擔憂,齊天子只擺了擺手:「朕有分寸。」燭歲於是躬身:「臣告退。」

枯榮院被夷平,是元鳳二十九年的事情。光陰荏苒,如今已是元鳳五十八年。

足足二十九年過去,枯榮院仍有波瀾?

作為石門李氏的庶長子,李正書對當年的事情是瞭解的。只是不清楚枯榮院被夷平後,那廢墟里的二十九年,是如何流淌。

他默默看著自己的掌紋,只聽不說。

而天子靜靜看著那盲眼提燈的佝僂背影,目送他離開東華閣。

燭歲身上的那件破襖子,藏匿了些許暖光。以至於在這溫暖如春的東華閣中,他也有些晦明起伏。

直到那身影消失,侍立在一旁,始終靜默的韓令,這時候輕聲說道:「燭歲大人質樸簡身,故上行下效,打更人都愛如此穿戴呢。」

這個韓令,吹風也不知揹著人!李正書有些著惱,又去看自己袖子的針腳走線。

只聽得天子道:「武祖雄略,我亦常思之。」只此一言。

這針腳走線著實漂亮,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李正書生母死得早,自小是李老太君帶大,也視老太君為親母

。此刻有些想家。

齊天子坐在那裡靜了一陣,忽又輕聲重複道:「擊退血王魚新周.....」

他拿起旁邊的一份奏疏,頗為滿意地撣了撣:「當初在得鹿宮,朕問他將以何報,他應我齊天驕勝天下天驕,如今勝到了天外去。

天子慧眼識人,早早就看出武安侯不凡,自是大大的英明。

但......別漏了秦貞啊!

血王可不是姜望擊退的,最多敲個邊鼓,您在這裡驕傲什麼呢?

我李某人生平最不喜浮誇之風,雖與武安侯有通家之好,卻也忍不得張冠李戴,假受妄名!

天子拿著奏疏的手頓在空中,似乎是在等待什麼。李正書忙道:「陛下此言謬矣!」

「哦?」

「聖天子廣有天下,囊括萬界,豈獨現世?以臣觀之,武安侯勝的還是天下天驕啊,正如得鹿宮前言!」

「玉郎君啊玉郎君,你這人.....」天子伸手點了點自己的東華學士,卻並不說別的。

轉將手裡這份奏疏打開:「還有一事,你與朕議議看。」李正書拱手:「臣,試聽之。」

天子看著奏疏道:「祁笑在點評武安侯軍略的密摺裡,還有一句,說她出手抹掉了武安侯身上的災厄,但武安侯身上的災厄,好像本來就不嚴重.......你說她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