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互為魚餌互為鉤

    姜望當然不會懷疑重玄勝的判斷,他只是怔了怔:“他會這麼做,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些情報,一個早就放在他旁邊的人。”重玄勝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還有用這裡思考。”

    姜望道:“看來我的確是小看了鮑仲清。”

    “小看鮑麻子的何止是你呢?”重玄勝嘆道:“我和他境遇相同,小時候都不受待見,但我一直覺得,有朝一日我執掌重玄氏,他就是我的對手。所以才會很早就收買了他身邊的人。這麼些年來,我以為我對他已經很瞭解,我始終覺得他心機有餘、魄力不足。直到伐夏戰爭裡他讓我大吃一驚。”

    “這一次的事情,我雖然沒有拿到確鑿的證據。但是對鮑仲清這樣的人,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並不為過。你現在焦頭爛額,我也庶務纏身,沒有時間陪他慢慢拆招,索性直接叫他滾開。以他的城府,只會笑一笑忍過去,不會再糾纏。”

    第一白零四章不繫之舟

    姜望只是說道:“雖然鮑仲清只是想利用我,但如果林有邪的事情,真的跟當今皇后有關呢?”

    重玄勝按了按腦門,實在頭疼。

    他太瞭解姜望了,這傢伙其實並不愚蠢,對鮑仲清也不是全無戒備,但是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堅持,仍是一腳踩進了陷阱去。他相信這傢伙心裡面,甚至是已經做好了某種可怕的準備

    不然何至於在這件事情上,既沒有聯繫他,也沒有聯繫李龍川、晏撫他們,卻接受了鮑仲清的幫忙?

    在那個最可怕的結果之前,他怕連累自己,卻肯同鮑仲清一起,一條道走到黑!

    重玄勝深吸一口氣,有些感動,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不會是那位做的,你對她有偏見,而且你把一國之母想得也太愚蠢了!”

    這位新任博望侯語氣相當篤定:“天子當時那一句'國士不可輕',態度早就已經表明。皇后就算再恨林況,再不能容人,也不會明目張膽的違背天子意願。試問,處理一個林有邪,對她有什麼必要?對現太子的東宮尊位,可有一絲一毫的好處?在儲位這麼關鍵的時候,她不會無事生非!”

    “我的確很難忘記她做過的事情。”姜望頓了頓,又問:“但如果不是那位的話林有邪好端端的,也沒有什麼別的恩怨在身,誰會對付她呢?”

    “首先她只是失蹤,未必是死了。其次,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是仇殺。

    她父輩的恩仇,早就跟四大青牌世家一起煙消雲散。厲有疚被剮死後,所有人都恨不得跟四大青牌世家斷得乾乾淨淨,除了你,誰願意惹這個麻煩?她的關係網其實是非常清晰的,一眼看得到頭。”

    重玄勝平靜地說道:“與林有邪有牽扯的勢力裡皇后和太子肯定不存在問題。這件事也應該跟田家沒有關係,既缺乏利益驅動,也缺乏情感驅動。”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皺了皺眉:“但是田家有個田安平在。他會怎麼做,實在無從判斷。”

    田安平這個人太瘋了,做人做事都太自我,根本無法從利益或者情感的邏輯去推測他。

    姜望又想起,當時從田常嘴裡得到確認的情報

    烏列就是田安平親手所殺,然後又拋屍於海,故意留下一些線索。

    當時他還問田常田安平這樣做的目的。

    田常的回答是——“你覺得田安平的行為如果能夠用邏輯來推導,他還會這麼瘋嗎?”

    無論是田家內部,還是田家外部,沒有人能夠洞察田安平的想法。

    正因為他是一個如此瘋癲的人,以至於聰明如重玄勝,也根本不知能不能將他排除事外。

    姜望說道:“其實在七星樓秘境那一次,我有意外的收穫。在隱星世界裡我撞破了田安平的計劃,奪得那朵補充壽元的花。過程中跟田家一個叫田常的”

    當下,他便把他在隱星世界裡與田常、田和的接觸和利用,與重玄勝講了一遍。

    重點強調了他後來從田常那裡得到的消息,即田安平親手殺死烏列一事。

    重玄勝沉思片刻,抬頭說道:“田常這真的是一步好棋,你運氣好,才在七星秘境裡獲得了這樣的機會。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要聯繫他了,這樣的棋,只應該在一錘定音的時候用。”

    “你對田安平有想法?”姜望問。

    一錘定音這四個字,讓他有些敏感。

    重玄勝搖了搖頭:“只要他不衝咱們發瘋,我有什麼必要對他有想法.....不。”1

    他忽然果斷地道:“不會是田安平。”姜望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他把烏列的屍體扔到海上,就是證明。”重玄勝喃聲道:“那本身就是一種昭示,他在通過烏列的屍體,告知能夠看到線索的人,他就是兇手。田家在雷貴妃案裡做下的事情,他一併負責。他等待復仇的人上門,他期待一場精彩的復仇!”

    姜望本來想說,這人是不是有病,但想到這個人叫田安平,便又覺得很合理了。因而道:“他等林有邪做好準備去殺他,所以他不會主動來找林有邪?”

    重玄勝從那張異常寬大的椅子裡站起身來,拍了一下手掌:“答對。”

    “那林有邪的事情要著落在哪裡?”姜望的聲音,終是有些苦澀。重玄勝當然是比他聰明得多,也抽絲剝繭,分析得頭頭是道。但現在是所有的線索都被排除了,那還能去哪裡尋找林有邪?

    重玄勝一邊走,一邊說道:“我讓青磚告訴過你,這件事情也許並不複雜。其實鮑仲清已經給了你答案。”

    姜望眉頭緊皺:“鮑仲清?”

    “還記得我跟你聊過,鮑伯昭是怎麼死的嗎?”重玄勝問。

    姜望搖了搖頭:“那只是你私下裡的揣測,並沒有證據。”

    “很多事情不需要證據。”重玄勝說道:

    “哪怕是死在萬軍之中,被踏成肉泥,也是可以找出一點痕跡來的,不會無聲無息。涉山一戰,太寅撥動道則,殺死了那麼多人,也是有人證存留。鮑伯昭的死有什麼?午陽城兵馬,然後人就沒有了。若是被太寅逐殺,首級何在?屍身何在?夏國軍勳記錄何在?什麼都沒有,死得那麼幹淨,這本身就是問題所在當然,只要鮑仲清咬死不鬆口,誰也不能按著他認罪。回到林有邪失蹤這件事情上來,你不覺得,她也失蹤得太乾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