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九章 此為“義”否

    羨便默不作聲地把旁邊位置的椅子拉開一礙於魯老魔的脾氣,他是不敢吆喝的。來上幾次課,就目睹了幾次打手心,委實可怖。

    姜望雙掌合十,做出抱歉的姿態,一邊往林羨那裡走。

    謝寶樹剛好坐在最外側的位置,但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老鄰居,低著頭很認真地在看書。

    姜望坐下來,右邊是林羨,後邊是顧焉。

    在昭國那種極端慕齊的環境裡,顧焉這種對齊人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態度,真的還很少見。

    據說當初在星月原,李龍川還與他私下裡溝通過,對他進行了友好的勸說。

    先前那堂道學課裡,他坐在很角落的位置,全程隱身一般。這一回坐得這麼近,是避不過了,也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姜望倒是不拿架子,微笑以應。

    見得姜望坐下來,魯相卿看了一眼已經被他批得額上冒汗的學員,哼了一聲:“你也坐下吧。”

    今日的他高冠博帶,極著儒風。

    在講臺上轉了一步,忽地抬高了音量道:“今日我們便說‘義’!”

    《易經》有三部,所謂《連山》、《歸藏》、《周易》,是為群經之首。

    儒道皆修《易經》,當然闡發不同。

    魯相卿今日講的是“元亨利貞”,解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主講一個“利”字,說的是“各正性命”,是“萬物各有其類”,論的是萬事萬物恰當的價值和收穫。

    那個自小就在學宮裡學習的、名為吳周的學員,跳出來說什麼君子不言利,結果被魯相卿好一頓訓斥。

    或者是僅僅一頓訓斥並不足夠,沒有說透。又或者是為了給武安侯講一點有趣的東西,顯顯他稷下學宮常務教習的本事…

    總之魯相卿話鋒一轉,忽然來講“義”。

    在場諸生全都豎耳靜聽。

    “眾所周知,儒門道途,普遍自‘禮、義、信、德、仁、殺’此六字中取,此外亦有諸如‘廉、恥、

    孝、悌、忠”,但終不如此般主流…”

    他以道途四字開篇,而後突然發問一

    “何為義’?!"

    他嚴厲的眼神落下來,這一刻大義凜然,不可侵犯,彷彿將師長的威嚴完全具現,凝聚成了實質性的壓力。

    臺下無人作答。

    這個命題太宏大,多少先賢都要用一生來詮釋,誰能三言兩語述盡?

    星光聖樓是述道之基,神而明之則是對道的闡述,只有真正能夠貫徹自己道路的人,才能夠真正“如神臨世”!

    神臨境的修為,本身即是魯相卿要闡述的理。

    此一刻,他的神即為他的“義”!

    境界不夠的人,根本沒資格闡發。

    但魯相卿的目光梭巡一陣之後,也沒有直接給出回答,而是悠然轉道:“先賢將現世之前的歷史,劃分為遠古、上古、中古、近古,這四個大時代。淵久時光,恆流於世…在座諸位,可對遠古時代可有什麼認知?”

    謝寶樹這會也不埋頭看書了,出聲答道:“那是最長的時代,也是最黑暗的時代。”

    鮑仲清亦答道:“遠古時代,是妖族統治天地的時代。"

    姜望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魯相卿點點頭,便道:“在那個不知何時而起、不知何時而終,絕大部分信息都已經不可考證的遙遠時代裡…

    妖族為天地所鍾。

    這一族的強大與生俱來,天生道脈外顯,生而神通在握。乃為天地之主,統御萬族,有至高無上之地位。

    彼時的人族,在諸世萬族裡亦屬底層,平庸至極。

    我人族普遍道脈閉塞,只有極少數天生道脈者,才可以修行。"

    說到這裡,他環顧半周:“就像這一次入學宮修行的諸多學員,也只有冠軍侯是天生道脈。

    重玄遵並沒有來上他的課。

    更準確地說…重玄遵並沒有來上課。

    誰的課都不上。

    他這一次進稷下學宮,完完全全就奔著看“窗外風景”而來,旨在更進一步,把握天地本質。

    當然,人族並不以天賦定終生。武安侯也不是天生道脈,但食邑還多他一千四百戶!"

    諸生皆看將過來。

    姜望的表情有點僵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好在魯相卿也不是真要拿姜望踩重玄遵,稍提了一句,便繼續講道:“為什麼說遠古時代是最黑暗的時代?

    我只說一句,請諸位想象一史載,‘人者,萬族以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