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歸途 作品

第74章 京中翰林2




    柳樹愛啊,柳樹就喜歡簡單粗暴炫耀,要不是肚子懷著娃娃拖了後腿,恨不得屋子上上下下推了全改成氣派的青磚大瓦房!



    過去這幾個月,柳樹就愛大著肚子吃吃喝喝瞎轉悠。



    等柳樹一覺睡飽了醒來,一看男人坐在炕邊盯著他肚子,差點人都能嚇沒了,嚴謹信也嚇了跳,沒想著小樹睡得好好地,下一秒睜開眼,連個緩衝過程都沒有,兩人一對視,柳樹喊嚇死我了,嚴謹信僵硬著四肢過去輕輕拍柳樹背,問沒事吧。



    拍的柳樹一個咳嗽,口水嗆到了。



    一頓的折騰,夫夫倆終於能說說話了。



    柳樹聽完,摟著肚子,高興說:“週週哥也在京裡?太好了!我能見到週週哥了,他家哥兒叫福寶,黎叔說了,這名字好聽,一聽就是有福氣的跟週週哥一樣。”



    嚴謹信臉色如常的嗯了聲。



    “咱們趕緊收拾動身吧。”柳樹扛著肚子迫不及待了。



    嚴謹信皺著眉,說不可,你這樣大著肚子萬一路上折騰勞累了身子怎麼辦?



    是難得的話多了。



    可柳樹不怕男人黑臉,說:“我生的時候都八月快九月了,現下六月,咱們趕緊走,路上慢一些不怕,難不成你還要我生了,再坐個月子,那時候天冷了,娃娃小不能動,再等,再等就是明年了。”



    “到時候村裡人笑話我,說你去京城享福當大官了,不要我和娃娃了,留著我們在鄉下吃苦受罪受人嫌棄——”



    柳樹說著說著真的想哭了,拿眼睛瞪男人,“你該不會真想在外頭再找個吧?!我可是大房你正經娶進門的,我不開口答應,你別想!”



    什麼亂七八糟的。



    嚴謹信黑著臉,小妾是用納的不是娶的,不過他沒給小樹糾正這一點,而是想著小樹說得對,翰林是清閒,可給的調度時間也不能過了這個年來年去,到時候他要辦公,不好親自回來接小樹,要是小樹孤身帶著孩子,路上遇到危險呢?



    還是儘快動身吧。



    於是嚴謹信便答應了柳樹儘早動身。



    擺席待客這項省了,一家人祭祖燒紙錢後,收拾了行囊,傢俱什都不用拉,只收拾了衣裳,帶了最新做的被褥,墊在騾車裡,防止顛簸,讓柳樹舒服一些。



    至於田地,嚴謹信交給了村長代為打理,免費借租給村裡貧戶。



    從嚴謹信回來到出發也不過十天時間,六月中,嚴家三兩騾車搖搖晃晃的出了嚴家村,上京了。



    顧兆這邊動身啟程略晚了幾天。



    黎家裡,黎大和黎週週收拾整理東西,該送人的送人,像是買的活雞鴨,還有肉,這些擱不住放,就送給了二嬸和後孃,還有柴火也讓搬走了。



    一去以後過年不會回來了,畢竟路途遙遠,當官的一年到頭放假也就那麼些日子,趕不及回來的,所以被褥這些也送人了。



    阿爹的墳修葺過了。



    之前請的牌位自然是要一起帶入京城的。



    家裡處理好了,到了奶羊和羊崽,福寶是離不得‘奶兄’小羊,一人一羊崽喝的是母羊的奶,福寶長得健健康康的,如今黎家搬家要走了,劉桂花瞧見這兩頭羊,心裡癢,便說你們不方便帶,我就帶回去好了。



    回去殺了嚐嚐羊羔味。



    黎週週看就知道,要真把兩隻羊留下來,他們前腳走,後腳就沒了命。



    倒不是黎週週聖母心氾濫,黎週週也吃肉,豬羊雞都吃,之前殺雞也沒手軟過,可這對母子羊不同,福寶喝著母羊的奶,大一些就愛和小羊說話玩耍,當初抱回來時,小羊還養在裡屋一段時間。



    是有感情的。



    不是養的肉。



    顧兆見老婆不捨,那一對母子羊像是知道要危險似得,眼神都溼漉漉,母羊更是前蹄跪著拿腦袋輕輕蹭週週,像是想給它的孩子留一條性命似得。



    “帶上吧,路上走慢些不著急。”顧兆說。



    黎週週眼神很亮,高興了,也沒謙辭說什麼,抱著福寶親了口,“小羊和福寶一起去京裡了。”



    “週週,你怎麼不親親我呀。”顧兆湊過去了。



    黎週週就親了相公一口,福寶夾在爹和阿爹懷裡,揮著肉胳膊,等輪到他時,給爹糊了一臉口水。顧兆也不嫌棄,笑眯眯的單手抱著福寶,“可真是小秤砣,沉甸甸的福寶。”



    “咿呀!”福寶生氣,他才不沉呢。



    李桂花得知還要帶羊去京城,失望又不理解,兩個羊雖說值些錢,可黎家現在發達了犯不上啊,帶這個多費功夫,正想勸勸,先聽顧兆說:“顧晨也該送去啟蒙了,趙夫子給孩子啟蒙夠了。”



    “那這啟蒙的錢……”李桂花還想掏個底。



    顧兆便說:“你和爹是顧晨父母,我做大哥的給指條路就成了,沒道理還要給送銀子讀書的。”



    李桂花:……



    “他要是能讀出來,考中了童生,到時候再找我吧。”



    李桂花又是一喜,在村裡啟蒙花不了幾個錢的,尤其現在顧兆當了官,趙夫子家得了顧兆便利,更是對黎家、顧家孩子上心,一年束脩一兩,再送些自家的糧食、肉之類的,也就沒啥了。



    大的花銷是在後頭。



    “切記,慣子如殺子,你要是想要顧晨有出息,便不要捨不得顧晨看書受累,多聽趙夫子的安排。”顧兆嚴肅說道。



    趙夫子對孫子趙澤的課程表可是很嚴苛的,其實是對的。放現代,見了這課程表可能會覺得變態太逼孩子了,可古代尤其是沒門路沒教育資源的寒門農家子,那唯一能付出的就是刻苦努力。



    若是連勤奮都做不到,那不如種地算了。



    啟蒙很重要的,打下吃苦耐勞堅毅性格,底子牢固了,之後的路——有他做教育資源的引路,比什麼都沒有的農家子好走多了。



    顧兆突然想到一事,上輩子原身入贅晚,他後孃除了顧晨之後沒幾年又生了一胎,如今被他蝴蝶掉了好像?



    因為後母自去年到今年大部分時間精力都留在黎家,所以……



    算了不管後母與顧爹的事。



    走之前,顧兆將爹從府縣收拾回來的書和筆記分揀了些,一部分淺顯的送給了趙夫子家,一部分託人帶去了十里村朱秀才家。



    雖然他和朱秀才道不同,但怎麼說,農家子的讀書人不易,看到朱秀才的雙親和妻子,常年勞作操累壞了身子,腰背佝僂挺不住,自然想到了上輩子爹和週週,順手幫一把的事情。



    黎家走時也租了兩輛騾車,加上黎大自己趕的騾車,他的是車板沒車廂,上頭捆著三袋幹小麥,兩頭羊,兩隻羊知道主人不殺它們,儘管不習慣坐騾車,還是乖乖伏在上面。



    不過黎大時不時放下來遛一遛,讓兩隻輕快些。



    那三袋子小麥是王家的。地裡忙著收麥子,王家走不開人,便託著黎家將元元捎去府縣給杏哥兒王石頭,天氣熱,拿菜蛋容易壞,便先緊著收了一畝地,王家大嫂許氏在院子帶著娃娃給揚殼子晾曬,緊著裝了三袋的麥子。



    也幸好黎家騾車多,也能帶上。



    白日裡,週週抱著福寶還有元元坐一輛騾車,顧兆在後頭裝行李那輛,天氣熱,他要是擠過去,週週和孩子們能熱出一身汗來,便只能歇息時過去找週週說會話,抱抱福寶,讓週週輕快一會。



    元元知道阿叔要帶他找阿爹,一路乖生不鬧,後半天時顧兆怕週週辛苦說看著元元很乖,這會應該不認生了,他抱過去帶一會,好讓週週歇歇。



    這樣換著倒還行,再說就一兩天的路。



    到了府縣先送元元去杏哥兒那。黎大識路帶的,杏哥兒和王石頭正趕著晌午那鍋生意,沒兩下剛賣完,一瞧是大伯還有周周,杏哥兒眼睛都發亮,從車廂裡露出一張小臉,喊阿爹。



    “元元!”杏哥兒抱著兒子不撒手,親了又親。



    元元見著阿爹和爹,親的也不撒手,王石頭抱著兒子說:“一會爹帶你去買糖葫蘆吃。”先招待黎家的親人要緊。



    夫夫倆見了顧兆都侷促,不知道該怎麼行禮。



    “一家人,見禮就遠了。”顧兆先說。



    在府縣留了一日,也不用杏哥兒王石頭費周章做飯吃,黎週週說:“明日晌午去金玉酒樓,我家想擺幾桌熱鬧一些,這些年多謝石榴巷的鄰居照顧。”



    如今都到了,總該是話個別。



    當夜黎家一家住在客棧。黎大去找朱老闆喝酒說話去了,杏哥兒送了一大碗豬頭肉給大伯,黎大帶過去,哥倆喝了一通。顧兆和黎週週在客棧,顧兆是在寫帖子,臨時加急的,花了錢交給客棧小二跑一通,給學校夫子送去。



    帖子裡也說了緣由,先是感謝夫子悉心教導,因為要趕著赴京上任,所以行程急切,明日想在金玉酒樓宴客答謝云云。



    第二天晌午,酒樓裡徐掌櫃本是要請了一桌,真應了當初放的話——顧秀才要是中了,他擺一桌酒席給顧秀才祝賀。



    哪用得到他啊。金玉酒樓老闆親自出來了,說今日他做東,給顧大人擺酒席,上下兩層他都包了,不過顧兆推了沒要,玩笑說抹了零頭便已經承情了。



    酒樓老闆也是個人精,當即誇讚顧大人廉明。也知道,人家退這一步,是給了他面子。



    有時候富商鄉紳給舉人老爺送銀子,還真不是為了所求,大部分都是想借一借舉人老爺的光,舉人老爺收下了,傳出去,那就是他家跟著這家有人情,行商做買賣,圖個便利。



    是這麼一回事。



    當然也有提前買股的意思。若人家真發達,官位步步高昇了,哪裡還輪得到一個鎮子上的小鄉紳巴結送銀子,多的是人。



    現在酒樓老闆面上就很有光,顧大人賞的。



    熱熱鬧鬧吃了一頓,二層是黎家人和夫子,石榴街的鄰居一家來兩人,連走了幾年的馬嫂子和她男人也到了,幸好是趕上了,還帶著孩子。



    孩子一歲大,是個男孩。



    兩人聽鄭家人說顧秀才中了,以後要定在京城,便匆匆趕到府縣,哪怕可能撲個空,還是過來了,兩人念著黎家的好,若不是黎夫郎和顧秀才,兩人早沒了命。



    幸好趕上了。



    黎週週見了,聽馬嫂子說孩子叫馬黎。旁邊顧兆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軟軟的細發,說了聲好名字,以後平平安安的。



    馬家兩口子拘束笑了起來。



    席吃到一半,府尊大人來了,大傢伙都愣住了,齊刷刷站起來不知道咋行禮,還是府尊大人讓坐,徑直去了樓上。



    反正又是一通客氣。



    等宴席散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這頓席啥滋味,石榴街的人家沒嚐出來,可全都覺得有面子沾了光,盼望著以後他家孩子也能像顧大人那般得個出息。



    第二天黎家動身從府縣另一道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