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5.第 735 章 試試

竹簾垂下, 金鈴叮咚。

周遭丁衛侍女皆是低眉垂目,隨車而行,腰間懸兵, 連腳步的聲響都是整齊劃一,不聞絲毫雜音。這一隊人馬便優緩從容地消失在了即將迎來黎明的黑夜中,彷彿他們的主家不是方從錦衣衛大牢裡出來,而是踏青歸來一般。

那便是千年世家的實力與底氣。

平南郡主不知為何,與指揮使一道看了許久, 並未交談, 直到人影消失, 這才不約而同地垂下了視線,若有所思。

趙指揮使微微皺眉, 他方才在窗邊恰好與剛剛那個還在刑架上大喊冤枉的那個廢物對視了一眼, 或者是他以為的對視。那是一種淺淡的、輕薄的玩味,那種眼神在那個人身上, 顯出一種奇異的離塵出世的疏淡, 哪怕是同一張面容,他都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這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這種廢物身上。

他見過很多人有這樣的眼神,不是聖上,也不是平南郡主, 是朝中那些浸透了權勢, 弄夠了風雲的老狐狸, 他們經常有這樣的眼神, 下面的人如何爭權奪利, 施展怎樣的陰謀詭計,在他們面前都無所遁形,願意配合, 是因為他們覺得無傷大雅,頗有趣味。

所以方才那個人……趙指揮使又回憶了一下方才那個義正言辭說出門吃飯是因為嘴饞的人……實在難以想象是同一人。

平南郡主緩緩地笑了起來:“趙大人,告辭。”

“郡主慢走,不送。”趙指揮使冷冷地說了一句,抬手讓守衛送平南郡主出去,“兩次……第三次,趙某不會客氣。”

平南郡主聽見了這話,頭也不回地大笑道:“姓趙的,有能耐你一刀殺了我!”

猖狂至極!

可平南郡主就是有資本猖狂,因為只要她的聲望還在,在朝中沒有出現足以代替她的大將出現之前,哪怕是當今聖上也動她不得。

***

秋意泊坐在車中委實沒有什麼坐相,至少和車外那些一看就是世代調-教出來規矩一絲不差的家僕完全沒有對比性,但秋意泊才不管呢,舒服就完了。他敢打包票,就是金虹道君本人來了,坐姿那也不一定比他好看。

哪怕是王家家主在家中等候秋意泊,秋意泊說回永安街,管事也不敢再扭轉他的心意,秋意泊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說:“算了,去王家一趟。”

“在王家住幾日吧……讓大舅先行歇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也不遲。”

管事恭敬地應道:“是,郎君,家中院子一直為郎君清掃著。”

這話一發下,便有兩個侍衛脫離了大隊伍,策馬狂奔向王家,先行傳遞消息。

一刻鐘後,馬車到了王家大門前,王家中門開著,秋意泊徑自走了進去,等入了自己的院子歇息,一眾僕婢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秋意泊坐在窗邊,香菸嫋嫋,他一手支頤,雙眸微闔,彷彿已經入了夢去。正在此時,門外有人低聲道:“弟子來遲,不知真君有何吩咐?”

秋意泊眉目不動,道:“我在凡間的事情,不許傳給你們老祖知曉。”

那頭弟子遲疑了一下,道:“……是。”

秋意泊尋思著這事兒可不能讓嘴快的傳給金虹師叔知道,這種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夠自己的好友們取笑他好多年了——就因為見面次數不太平凡,修真又無日月,看看自己,過了快一千年了他還是能明確的想起來那天顧真沒帶夠紙,所以這種事情見一次八成就取笑他一次。

因為上青樓吃飯聽曲就被關進了牢子裡……嘖,泊意秋能當著他的面笑瘋了。

今天回來也是因為此事,希望王家那個不是什麼嘴快的貨色。

翌日,秋意泊就讓卻邪在房間裡裝他,自個兒溜出門了,王家的人對怎麼伺候修士很有經驗,他不吩咐就沒人敢亂闖,問起來就是郎君在屋子裡讀書,不可打擾。

秋意泊還得給人修桌子去呢。

他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的破家,換了之前的麻布衣,甩著腰帶多出來的那一截轉著圈兒玩,等到快中午時分他就摸去了老李家,打算給老李他爹修個體面的桌子出來,哪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點血腥氣,仔細一聽又發現他們家中有許多個呼吸聲,剛想若無其事的從他們家大門口經過,倏地大門敞開,幾個錦衣衛衝了出來,將他押了進去。

分別應該還沒超過四個時辰的趙指揮使陰著一張臉站在院子的陰影處,叫他那陰柔俊美的臉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剛從地府裡爬出來的厲鬼,擇人慾噬。他陰測測地說:“接頭人?”

地上躺著老李一家四口的屍體,除了老李外,他媳婦和兩個孩子都是胸口一劍斃命,至於老李的傷口在脖子,看痕跡,應該是撞劍自-殺。

秋意泊滿臉驚恐地道:“老李?!老李——?你們是什麼人!救命啊——!救命啊——!殺人了——!”

“堵住他的嘴。”趙指揮使淡淡地說:“別讓他又自盡了。”

一旁幾個錦衣衛應了一聲,秋意泊趕忙在對方塞過來的帕子上施了一個清塵咒,然後被那帕子堵住了嘴,他還努力‘唔’了幾聲,顯得自己驚魂未定,他被人按著要跪下,秋意泊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一偏就當自己昏過去了。

抓著他的那兩個錦衣衛呸了一聲:“大人,嚇昏過去了。”

趙指揮使道:“嗯,再等等。”

他們並不離開,而是又在院子裡等著,甚至還將老李家的屍體都搬進了屋子裡,又將院子裡的血跡打掃乾淨,撒上了香灰來祛除血腥氣,甚至還宰了老李家一隻雞,隔了脖子就放在旁邊放血,看上去像是主人家等著攢雞血的模樣。

秋意泊注意到好幾個錦衣衛眼下青黑一片,當即覺得這碗飯也不好吃啊,昨天他從錦衣衛大牢裡回去後睡了一覺,又在家裡磨嘰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悠悠哉哉過來上工,可這幾個錦衣衛的模樣明顯就是熬了個大通宵不說,隔天還繼續上班,甚至工作內容是抓謀反逆賊探子……秋意泊都由衷有些可憐他們了。

大約三個時辰後,秋意泊被帶回了錦衣衛大牢,他中間還醒了兩次,看見一院子的錦衣衛就白眼一翻繼續裝暈,看得一眾錦衣衛都覺得無語,還有人想踹他一腳出出氣,卻又被趙指揮使給喝止了。

等到了大牢,他直接被提到了刑訊的屋子,秋意泊趁著別人要拿水潑醒自己之前悠悠轉醒,看見滿屋子的刑具白眼還沒翻呢,就聽見趙指揮使清冷的聲音:“錦衣衛查案,莫要慌張。”

秋意泊深吸了好幾口氣,口中的手帕被人取了出來,他暗中舔了舔上顎,這堵嘴可不像是電視劇裡隨便塞塊布就出不了聲了,這帕子可是實實在在團緊了壓在他的舌苔上,幾乎將整張嘴都塞滿了,這才能使人無法發聲。

趙指揮使又道:“問什麼,答什麼,老實一些就不會吃苦頭,明白嗎?”

秋意泊盯著他,過了半晌才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趙指揮使手中有一本厚厚的冊子,這估計就是這幫子錦衣衛查出來有關他的資料,趙指揮使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祖籍何方?作何營生?”

秋意泊老老實實一一作答:“大人,我叫秋麓山,祖籍上京,家就住在雲水巷,是個木匠……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沒犯什麼事兒啊!”

趙指揮使沒作聲,一旁的錦衣衛冷哼道:“大人,這人不老實,我先去叫他吃點苦頭,才好老實說話!”

秋意泊回憶著上次的流程,覺得自己一頓殺威鞭是逃不過去了,雖說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他還有點興奮,但是他怎麼就不老實了?!問什麼答什麼,這還有哪裡不老實了?!他苦著臉道:“這位官爺,小的有什麼就說什麼,萬不敢欺瞞這位大人啊!”

“你!”那錦衣衛沒想到秋意泊還敢還嘴,轉身就去提鞭子,卻聽趙指揮使道:“打他做什麼?秋木匠,你今日為何要去李秀家?”

秋意泊連忙道:“大人明鑑!昨日老李叫我去給他爹的供桌修桌腿!我這才去的啊!”

秋意泊突然頓了一下,老李大名李秀——不是,他和這個名字犯衝是吧?

這一愣,在錦衣衛眼中又是不一樣的含義,一個錦衣衛當即怒道:“想起什麼,老實交代!”

秋意泊下意識道:“沒想到老李大名居然是這麼個娘們唧唧的名字。”

一眾錦衣衛都是一怔,這也太自然了,不像是在掩飾什麼……好有道理。

趙指揮使不動如初:“他不在家中,你為何前去?”

秋意泊討好地笑了笑:“大人,我秋麓山雖然窮,但人品還是過得去的,大家都是街坊鄰居的,誰不知道誰?他家有事只管去辦,他家沒人我也進去修得的。大人要是不信,只管去問問街坊裡打聽打聽!”

趙指揮使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道:“先關起來。”

他又與秋意泊說話,語氣雖然冷硬,但內容居然還挺和善的:“李秀犯了事,意外牽扯到了你,你這幾日是要留在這裡,老實些,不要鬧事,等查清楚了就放你出去。”

秋意泊連忙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趙指揮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人把他帶走關進了牢房,秋意泊從平日裡看就是個心大的,回去先狼吞虎嚥了牢飯,緊接著就貓在牆角作出一副恐慌的樣子順便睡覺。牢飯是兩個高粱饅頭加一碗水,別說,這高亮饅頭剛蒸出來,香噴噴的,也不是很刮嗓子,剛好秋意泊昨日吃了頓山珍海味,吃兩個饅頭居然還覺得挺好吃的,半點沒有勉強。

錦衣衛這位指揮使人居然還不錯——一頓殺威鞭對那些權貴人家的子弟而言,其實只能算是個皮肉之苦,權貴世家的子弟自小吃得飽足,身體遠比一般缺衣少食的人強健,背上有了傷口,回家也不缺醫藥。但老百姓就不同了,也就是這十來年風調雨順,否則這高粱饅頭都得是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到的好東西,那會兒只要餓不死都算是好日子,藥?什麼藥?生了病受了傷熬得過去就熬,熬不過去就死。

隔壁牢房是個錦衣公子,秋意泊認得出來,這人昨晚就在,既然昨晚沒走,說明這人應該就是謀反的那個。秋意泊見他面上死氣已顯,可能命數就在這幾日了。他有些好奇,偏偏也不好多問,只能坐著等。

大約半個時辰後,牢中有了動靜,似乎有人走了進來,秋意泊半偏著頭看去,就見居然是平南郡主。平南郡主換了一件大紅灑金的裙子,頭戴金飾,一看就知道是入宮朝見的大衣裳,一旁還跟著個老太監,手中捧著聖旨,後頭還有錦衣衛跟著。

她走到隔壁那牢房前,紅唇微動,帶著一點笑意道:“周文清。”

那人抬起頭看去,沙啞地說:“原來是平南郡主,郡主有何要事?”

“自然是來殺你的。”平南郡主一手微抬,示意他看一旁的老太監,老太監諂媚地躬了躬身,平南郡主道:“聖上憐憫你祖上功績,只殺你這一脈……周文清,我倒是有一件事好奇,算起來我也沒得罪過你,你剋扣我的軍餉做什麼?你知道那段日子剋扣得我都跟著吃糠咽菜了嘛?”

周文清平靜地說:“郡主大義,周某欽佩,只是各位其主,不得不為罷了。”

“我不明白的是你為的什麼主。”平南郡主嗤笑道:“我一個女人,不怕大言不慚,以我之能,我平南後大可揮兵北上,這天下說不得也能落到我家頭上……但我沒有。我想,如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若為我一己之私禍害我雁朝黎民百姓民不聊生,十室九空,何苦來哉?”

“郡主乃是皇家貴胄,自然不明白我等貧賤之軀所苦。”周文清道。

“放你孃的狗屁!”平南郡主罵完,眉間流露出幾分譏諷之意:“周郎君勿怪呀,你周家鐘鳴鼎食,世代簪纓,論起來,王、秋之下,便是你周家,怎麼就成了貧賤之軀了?這話叫我老雲家的聽著心酸吶。”

秋意泊也好奇這事兒。

周文清道:“我早已與周家劃清界限。”

平南郡主冷笑一聲:“怎麼?你一出生就享受著錦衣玉食,等到你犯事兒了就跟周家劃清界限了?要真這麼好劃清界限,那誅九族這規矩早就不成型了。”

平南郡主又道:“周文清,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老實交代出你主子是誰,你老父老母還能保得下來,你的家族還能保得下來!”

周文清淡淡地說:“郡主不必唬我,無論我如何做,周家都保不下來,不光我周家,秋家,王家,張家,謝家……早晚都是這位陛下的囊中物。”

“郡主也不必著急,你手握兵權,威名日盛,聽聞南地只認郡主為君,郡主家中這麼著急給郡主商議婚事,大抵是宮中已有叫你入主中宮的意思,待郡主成了籠中鳥,就該輪到吳家了。”

“郡主如今連張博文那等廢物都願意嫁,應該是沒有謀反之心,可惜,君心難測,郡主便是皇家血脈,大抵也只能保得一己之身罷了。”

秋意泊揚眉,好傢伙,他之前看那些貪官汙吏死得那麼離奇就知道當今皇帝應該不是個簡單的人,現在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經過了十幾年的風調雨順,國庫充盈,又剛好有了平南郡主平了外亂,就打算趁著這會兒左右無事來中央集權了。

老一套,誰有威望權柄就打誰,首當其衝就是各大世家。世家與皇室本來就是互相制衡的,世家等著皇室孱弱就奪權,皇室也在等著卸磨殺驢——左右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誰看誰棋差一著了。

是人都有野心。

當年是秋瀾和與澤帝合縱勝天下一招,瀾和叔與他又勝澤帝一招,如今又不知道是誰勝過誰了。

平南郡主輕笑道:“這種事情難道還需要你來說?聖上能不能叫我入宮那是他的本事,我入不入宮那是我的本事,說來說去,我依舊是皇家血脈,我們兩個誰輸誰贏,雲家都不吃虧,於天下亦不吃虧,周郎君,你意圖謀反,可對得起當年入朝在天地壇下許下之誓?”

周文清垂眸:“螻蟻尚且偷生,如今我已敗,郡主還請宣旨。”

老太監看向了平南郡主冷豔的側臉,見她微微頷首,便輕咳了一聲,頒佈了旨意,隨著一杯毒酒入腹,周文清氣絕身亡後,又有錦衣衛上前在他心脈上補刀,確保他已死亡。秋意泊看得仔細,左中右胸都補了一刀,除非這人心臟長在肚子裡,否則這絕對是活不下來的。

平南郡主沉默地看著,紅唇勾勒出一點諷刺的笑意:“趙大人還真是仔細。”

“應當的。”趙指揮使冷冷地說:“今日郡主所言,我會如實稟告聖上。”

“我敢說,就不怕皇兄知道。”她轉身欲走,卻看見了秋意泊,她指著他問道:“這是誰?”

一旁錦衣衛道:“這是個木匠,今日去了探子家中,形跡可疑,這才抓回來的。”

平南郡主輕笑道:“錦衣衛可當真是好本事……那怎麼還留著?”

趙指揮使說:“錦衣衛辦事,不勞郡主掛懷。”

“只不過是看你們累得慌罷了。”平南郡主腳步輕移,裙襬在髒汙的地面上摩挲而過,發出細微的響聲:“錦衣衛辦事,那自然是仔細,只是害怕你們大牢不夠關罷了……本郡主一介女流,金尊玉貴的養大,結果等到大了不得不在外殺敵,吃苦受罪也就罷了,你們在裡面一個勁的禍害百姓,這是什麼道理?”

“為聖上辦事,仔細是應當的,小題大做抓些個百姓回來……怎麼,回頭對著聖上好交差?”平南郡主笑道:“不如直接殺了,等到聖上什麼時候想起什麼事兒,就提著人頭說這就是禍首已經處決了,你看本郡主這辦法可好?”

趙指揮使眉目不動:“郡主說笑了。”

“你敢不敢那是你的本事。”平南郡主的聲音遠去了:“我呀,還得去皇宮給聖上覆命,我這般嬌弱的女子,皇兄一個勁的叫我來做這些事兒,也不怕嚇壞了我。”

……

當夜秋意泊就給放出去了,回家的時候經過李家,感知到裡面還有人,應該是錦衣衛在這兒蹲守,秋意泊搖了搖頭,將塗朱留下在家中裝病,自己則是回了王家。

卻邪見他回來,順從地跟著他站著,秋意泊點了點他的鼻尖:“別這樣跟著,小心嚇壞了別人。”

說真的,就卻邪這樣頂著一身紅衣,眼珠子還通紅通紅的,不聲不響亦步亦趨的跟著人,叫來往的婢女看見了九成九以為是鬧鬼了。

卻邪有些委屈地看向了秋意泊,秋意泊點了點桌面,“給我研墨。”

這個卻邪會,拿著墨條挽著袖子就開動,秋意泊想了一會兒事情,突然意識到卻邪的袖子在眼前晃動,不禁一笑——這可真是紅袖添香了。

他提筆寫了一封信,吹了吹,墨幹後便被他封入了信封,卻沒有吩咐人將它送出去。

雪白的信封在暈黃的燭光下也染上了一層暖意,在他指間緩緩轉動著。

論理,這一封信,不該送出去。

他秋意泊已經是個‘死人’了,哪怕如今頂了什麼謝道染、王道染……他的的確確是個‘死人’了。這等一個弄不好就牽扯王朝更替的大事,以因果計,這一封信送出去,他應該會死。

可是他就是很好奇,他會不會死?

秋意泊抬眼看向卻邪:“卻邪,你說,這一封信我該不該送出去?”

卻邪懵懵懂懂地說:“想送,就送。”

“會死呢?還送不送?”秋意泊低眉淺笑,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卻邪側臉仔細想了想:“……我死。”

他強調道:“我替你死。”

秋意泊笑了起來,他隨手一拋,雪白的信封便化作了一隻蝴蝶飛出了窗外,他摸了摸卻邪的腦袋:“哪裡捨得要你死?”

哪有這麼容易就死?

讓他看看,合道之境,到底有多自由吧。

秋意泊抬眼看向沉黑的天空,他知道在天空之上,蘊藏著無數法則,法則之上,還有無形卻掌控萬物的天道。

合道合道……天道,可否掌控?

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