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包粽 作品

第37章 活該

    沈瑜卿裹緊被子, 舔舔乾澀的唇角,眼睛受光線一刺,微微發酸, “冷…”她不自覺地出聲。

    厚重的布簾垂下,魏硯冷笑, “知道冷, 還不蠢。”

    他語氣衝, 說話實在算不上好聽。

    “我要休息, 你進來做什麼。”沈瑜卿翻過身背對他。

    氈帳裡生著火熱暖爐,帳內暖融融一片, 魏硯進帳就感受到一陣熱浪。

    “我能做什麼。”他盯著被下拱起的一團,“放心, 我還沒狼到弓雖你這麼蠢的女人。”

    沈瑜卿心裡莫名煩躁,“你說誰蠢?”

    她背對著他, 因為風寒, 說話軟悶悶的, 沒半點往常的氣勢。

    “你知道什麼。”沈瑜卿啞著聲,眼睫低垂, 手攥了攥被角。

    魏硯目光愈發的深,他不是沒聽出她話裡隱約的委屈, 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柔弱, 倔強。

    “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他走過去,仗著力氣大, 將包裹成蠶蛹的人掰了過來, 他視線停到她臉上, 一瞬微怔, 她眼圈有一抹紅。

    以往不管他怎麼欺負她,都從未這樣過。

    他目光凝住,“那珠子倒底是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沈瑜卿吸吸鼻子,別過頭,冷淡開口,“你出去。”

    “說完我就走。”魏硯看著她。

    沈瑜卿愈發的難受,"憑什麼告訴你。"

    他從外面進來,一身的寒,在氈帳裡久了,熱度越高,掌心發燙貼著她的頸。

    “憑我救了你。”

    湖水寒涼,她跳下去後拿到珠子,回來時腳踝被草勾住,是魏硯救了她,也因此中了奇毒草的毒。

    “我來漠北遭這麼多罪又是因為誰?”沈瑜卿咬唇,心裡愈發的賭氣。

    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他。

    魏硯看著她,嘴邊弧度拉大,掌心貼她的額,承認,“怪我。”

    觸及的溫度有微微的熱,沒他燙,他盯著她,眼裡都是她賭氣憋悶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他笑得痞氣,意有所指,“遭了這麼多罪,你若不留在這馴服我這隻野獸,豈不是虧了?”

    …

    烏粼的僕從有關外細作,故意誘他擅闖禁地中毒,目的就是為了引出沈瑜卿。

    細作關押入獄,魏硯連審了兩夜,才讓他們吐出點有用的東西。

    想抓沈瑜卿的犬戎人是西可倫部的王上耶律殷,耶律延的五弟。

    耶律殷坐到西可倫部王上的位子不過兩三年,關中安定,兩廂恪守各自疆域,沒有什麼交集。

    魏硯站在高臺上,側目而視,懷裡抱著柄長刀。

    “王爺。”張禾攜著一張地形圖近前。

    魏硯夾著刀將圖接了過去。

    這張圖上繪的是漠北大致地形。

    西可倫部北有群山遮擋,水草豐茂,即使在冬日也不會過於寒冷,溫飽容易讓人滿足。

    耶律延不安分一心想拿下漠北,可耶律殷不同,他上位之日還遣人到淮安王府送上交好之物。

    他對照手中的圖,眼向遠望。

    裘金臺是最近關卡瞭望的高臺,可俯瞰千里。

    正對西可倫部的氈帳從地圖的朝東緩緩向西移動。

    “安插人到關外,一有動向立即向我來報。”魏硯點著刀鞘,雙目敏銳,如俯瞰萬物的獵鷹。

    觀洲兵防部署完畢,魏硯回時已是入夜。

    天灰濛濛悶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耶律殷抓沈瑜卿無非兩個目的,一是因為她現在是他的女人,二則或許是因為她的醫術。

    不論對於誰,有這麼一個妙手回春的醫師在身邊都是大有裨益。

    魏硯念此,無聲笑了,她大約不清楚自己的醫術對於常年的戰亂而言有多麼重要。

    他摸了下嘴巴,想起白日一雙通紅的眼,有些意動,冽冽寒風中竟覺燥得慌。

    腳步加快,腰胯的長刀隨他動作晃動,一下一下拍打胡褲束縛下緊實的腿。

    …

    魏硯走後,沈瑜卿又睡下了小半日,再睜眼氈帳內黑漆漆,什麼都看不到。

    喉嚨乾澀,沈瑜卿撐坐起身,烏黑的發披散從肩滑落下來。

    火爐生著,倒不是很冷。她睡得實,後背一陣發汗,粘膩得難受。

    “綠荷?”沈瑜卿試探得喚了一聲。

    沒人應。

    她料想許是煎藥去了,手背貼著額頭摸了摸,溫度沒那麼燙,好了許多。

    不禁舒了口氣。

    珠子在頸上掛著,自出了禁地她就掛上了。

    當日兇險,魏硯為護她才中了奇毒草的毒,將她帶上馬,胡服脫下來都罩到她身上。她想說不用,可牙齒凍得打顫,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毒性發作得快,她貼靠在他胸膛裡,能感受到他悶哼的痛苦,分明自身難保,卻還是強撐著一路護她回來。

    沈瑜卿摸著頸下的珠子,眼眸斂了斂,與他無非是利益相交罷了,她本就不該和他糾葛這麼多。

    “小姐您可算醒了。”綠荷燃了燭火,看她在榻上坐起來又驚又喜。

    沈瑜卿收回心緒,適應下驟然亮起的光。

    綠荷手裡端著剛煎好的藥,“小姐,您萬不可有下次做這種傻事了,王爺抱著您出來的時候,新淌下的水就結了冰,奴婢可嚇死了。”

    她嘰嘰喳喳像有說不完的話。

    沈瑜卿聽著,含笑,“我沒事。”

    “奴婢是心疼您。”綠荷扶著沈瑜卿靠好,藥端過去拿調羹餵給她,“您昏昏睡睡了三日,從小到大都沒病得這麼重過。”

    是了,她身子雖弱,確實也沒生過這麼重的病。

    當時她站在湖邊先想的是那珠子絕對不能丟,便再沒顧及別的就下了水。並非全然沒有把握,她水性好,總不能淹死。

    綠荷緩過神,才想起問,“小姐,您是因為找奇毒草才下水的嗎?”

    沈瑜卿微滯,片刻後點了下頭。

    “小姐不該這樣的。何必為了旁人來搭上自己。”綠荷不滿地嘀咕。

    沈瑜卿沒說什麼。

    她沒說珠子的事。

    吃完藥,沈瑜卿出了一身汗想去沐浴。綠荷出氈帳招呼人備水,隔著一道幕簾的裡忙忙碌碌。

    沈瑜卿靠坐著眼底出神,直到綠荷過來扶她下榻,才若無其事地趿鞋過了去。

    …

    典客長子獲救,家僕險些害了王妃,他前去魏硯帳裡又是請罪又是感恩,他雖無辜,但魏硯治兵素來嚴苛,少不得一番嚴懲。沈瑜卿病好,就見典客攜武林前來拜謝。治得病多了,沈瑜卿對這種事習以為常,說了兩句話就讓他們出了帳。

    她病沒好利索,見風還是會發咳。觀洲荒瘠,想煮點潤喉的湯水都要到他城去買。

    綠荷和醒柳商量差人去買梨子,正巧撞上回來的魏硯。

    “你們回去伺候著吧,我吩咐人去買。”

    兩人嚇了一跳,忙福身謝過。

    魏硯壓著腰胯的刀,想了想,問出口,“你們侍候她,她頸上時常佩戴的珠子是打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