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第105章 前世完

    寧殷抓著浸溼的帕子,一點點為虞靈犀洗去汙血,然而無論怎麼泡,如何洗,她的身軀始終是異樣的慘白,再不會如往常那般泡得通身緋紅。

    “天快亮了。”

    寧殷將她擱在湯池裡的玉階上坐好,伸指推了推她緊閉的眼睛,嗓音沙啞低沉,“再不醒來,本王就將你的舊相識全殺光。”

    “聽見不曾?”

    他捏著虞靈犀冰冷的下頜,熟稔地威脅她。

    虞靈犀靠著溼漉漉的池邊,身體失了支撐,朝水裡滑去。

    寧殷神色一變,忙將她撈起抱在懷中,重新扶穩。

    “這麼不經嚇。”

    他嗤笑了聲,漆黑的眼睛望著一動不動的虞靈犀。

    許久,換了低啞語氣:“醒過來,本王就不嚇你了。”

    虞靈犀自然無法開口回應。

    寧殷記得她身體差,每次在湯池中待不了一刻鐘便胸悶氣短,暈乎乎站不起來。

    他怕憋著她,每隔一刻鐘便會將虞靈犀抱出湯池。

    可出去一盞茶的時辰,虞靈犀的身子便又會再次冷下來。寧殷便不厭其煩地將她再抱回池中,直至她染上那曾讓人迷戀的溫度。

    第一縷晨曦從窗欞照入,寧殷知曉,到了虞靈犀梳妝打扮的時辰了。

    每天的這個時候,她必妝扮清新明麗,柔柔順順地前來請安,為他煮一盞清茶。

    寧殷將虞靈犀抱回了寢殿,打開梳妝檯上的妝奩盒,取來胭脂螺黛為她描畫敷粉。

    嫣紅的口脂掩蓋住蒼白,點亮了她嬌美的容顏。他的烏髮如緞子般鋪展,安靜得就像是睡著了。

    穿衣時,寧殷的視線落在虞靈犀的肩背後,那片瑩白無暇的肌膚上出現了幾點小小的紫斑。

    他伸指按了按,悠閒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寧殷起身,命人用寒玉和堅冰趕工做了一張精美的冰床,送入密室之中。

    妝扮齊整的虞靈犀躺在上面,身形籠罩著一層淡藍的冷霧,美得像是冰雪之中誕生的仙娥。

    寧殷很滿意,漆眸中映著冰的幽藍霜寒,帶著漫不經心的輕柔:“夜裡再來看你。”

    直到此時,他仍覺察不出多少難受。

    誰陰害了虞靈犀,他殺了那人便是。

    不出兩日,下屬便查出了虞靈犀在趙府品的茶盞有問題。

    即便趙家人已經第一時間將證物毀屍滅跡,攝政王府也有的是人脈和手段查到蛛絲馬跡。

    第三日,寧殷去了趙府。

    趙家在他手中滅門,霎時淪為人間煉獄。

    他沒有殺趙玉茗,是因為凡是最可恨的人,都要留下來慢慢折磨,施以生不如死的酷刑。

    第五日,寧殷優哉遊哉去了一趟大理寺,掰折了薛岑的兩根手指。

    他說過的,靈犀再捨不得醒來,他會把她的舊識全殺光。

    第六日,虞靈犀還未醒。

    天色陰沉,舊疾又開始隱痛,卻再無人貼上來溫柔地為他紓解痛楚。

    寧殷去湯池泡了半個時辰,喝光了一罈酒。

    奇怪,他並非放縱之人,從不酗酒,今日卻一杯接著一杯頗有雅興,彷彿唯有酒水能填平某處無底的空缺。

    有了酒水的催化,刻意壓制的東西也漸漸浮上心頭,充斥腦海。

    等到反應過來時,寧殷已經走入密室,站在了虞靈犀的冰床前。

    躺太久,她臉上的脂粉有些許斑駁了。

    她生性-愛美,當初飲下九幽香誤以為要死去時,仍會拖著沉重的身軀描眉敷粉,妝扮得漂漂亮亮後再去赴死。

    思及此,寧殷取來了一旁閒置的脂粉盒,開始慢悠悠給她描眉補妝。

    手突兀一抖,口脂暈出了唇線邊緣,寧殷耐心地抬指抹去多餘的口脂。

    他看了她片刻,伸指按住她的嘴角往上推了推,慵懶道:“笑一個。”

    虞靈犀的嘴角是僵硬的,比他的手指還要冰冷,再也不會像以往那般睜開溼紅的眼睛,無奈而又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靈犀再也不會朝他笑了。

    她並非是在賭氣報復,亦或是睡得時間格外長些,她死了。

    “死”字浮上心頭,微微刺痛。

    他不願承認那一瞬的心慌。

    “死了好。”

    寧殷薄唇輕啟,臉上鍍著一層蒼寒的冷霜。

    他又笑了聲,死了好啊。

    如同那隻獵犬一般,死後保存起來,也和活著時無甚兩樣。

    是的,不會有什麼區別。他寬慰自己。

    第七日,寧殷將虞靈犀的東西都鎖入了密室。

    那些都是虞靈犀常用的物件,理應陪在她身邊。

    胡桃哭了七天,跪在庭中燒紙錢,紅腫著眼睛給寧殷磕頭,一下一下,直至額頭破皮紅腫。

    她道:“求王爺發發慈悲,讓奴婢為小姐入殮下葬。她不能成為沒有墓碑牌位的孤魂野鬼啊!”

    寧殷險些掐死這婢子。

    將靈犀埋入黑暗的地底,任她腐化生蛆,是對她的莫大褻瀆。

    靈犀應該永遠留在王府中,陪在他身邊。

    自那以後,寧殷不許任何人再提及虞靈犀的名號,違令者死。

    這群低劣的庸人,不配喚靈犀的名字。然而更多的,是他無法面對胸腔中時常泛起的壓抑悶疼。

    寧殷以為,這股突如其來的疼痛,是源於虞靈犀體內的“百花殺”劇毒。

    他雖體質特殊,可也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但他在死之前,一定會殺光所有人。

    趙府茶盞裡的毒,是薛嵩給的。

    他告訴趙玉茗:只有虞靈犀消失了,薛岑才會死心。而只有薛岑死心,趙玉茗才有可乘之機。

    所以她與薛嵩沆瀣一氣,假借救人的名義聯手騙了薛岑。

    可憐薛岑這蠢貨直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害死虞靈犀的幫兇,他甚至不知道,他的“二妹妹”已經不在人世了。

    寧殷花了兩天時間,將薛家連同他的幕僚黨羽連根拔起,滅了個乾淨。

    屍首一具接著一具在他面前倒下,血花飛濺,他感受不到絲毫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