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琉璃 作品

第16章 第16章 獨處

    正想著,少女輕柔低啞的聲音再次傳來,甕聲道,“趁著現在還未下雨,崖壁乾燥,若能攀爬上去,你便走吧。待尋了人,再來救我。”

    雖然手臂受了傷,但她知道寧殷的臂力一向驚人,賭一把興許能活。

    聞言,寧殷摩挲指腹的動作微頓。

    這處石臺離崖頂不過十丈,以他的能力,的確能攀爬上去脫險。但若是那樣,他所做的一切便沒有意義了。

    既然放棄寧子濯這個目標而選擇了她,他便要讓自己的決定發揮出最大的利益。優秀的野獸無論何時,都不可能鬆開到嘴的獵物。

    再抬眼時,寧殷換上了乾淨的笑顏。

    他解下身上的紅棉斗篷,抬起乾淨的右手撣了撣灰塵,然後將斗篷輕輕裹在了虞靈犀的身上。

    “我受了傷,就陪在小姐身邊,哪也不去。”

    他湊過來,漆黑的眸中映著虞靈犀訝異的神情,“只要能在小姐身邊,便無甚可怕。”

    疾風如刀捲過,吹開了記憶的塵埃。

    前世寧殷腿疾發作時,也會這樣將她箍得緊緊的,幾欲窒息。

    實在受不了了時,她會小幅度掙動調整呼吸。

    可不管她將動作放得如何緩慢輕柔,寧殷都會慘白著臉驚醒,冷冷道:“打斷手腳和乖乖別動,你選一個。”

    於是虞靈犀便不敢動了。

    寧殷會忽的大笑起來,手臂幾乎將她的腰拗斷,帶著病態的瘋癲道:“陪在本王身邊,哪也不許去。”

    記憶中那雙冰冷晦暗的眼睛,似乎在眼前重疊,逐漸清晰。

    不管他所言真假,虞靈犀都敗下陣來。

    她身上揹負了太多的缺憾和過往,已經無力再去計較什麼、辯駁什麼,只沉默地將寬大的斗篷分出一半,蓋在了寧殷的肩上。

    他們蜷縮在峭壁中間的方寸之地,像是兩隻離群遇難的鳥兒,在暴風雨來臨前瑟瑟依偎著取暖。

    夜色如巨獸侵襲,虞靈犀沒有等到援兵,卻等來了一場雪上加霜的大雨。

    懸崖黑漆漆一片死寂,冰冷的雨點密密麻麻砸在身上,一件溼透黏膩的斗篷根本無法禦寒。

    虞靈犀感覺自己骨子裡都浸著溼寒,昏昏沉沉起了高燒。

    呼吸滾燙,身子卻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她已經無力分辨坐在自己身邊的是寧殷還是別人,下意識尋找溫暖的去處,朝他懷裡拱了拱。

    虞靈犀不知夜雨是什麼時候停的,她又冷又餓還起著高燒,很快失去了意識。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墜在冰窖,又像是剪入油鍋,嗓子又幹又疼。

    天邊一線纖薄的黎明,寧殷單手枕在腦後閉目盤算下一步,便聽懷中滾燙的少女櫻唇微啟,帶著哭腔低低囈語著什麼。

    將耳朵湊過去,方知她反覆唸叨的是:“王爺,我渴……”

    寧殷眼睫微動,眸中瞬間劃過夜的凌厲清寒,啞聲問:“什麼王爺?”

    將耳朵再湊近些,虞靈犀卻是緊閉牙關,什麼也哼唧不出來了。

    那句“王爺”,似乎只是嗚咽的風聲帶來的錯覺。

    寧殷沉思,如今朝中封了親王、郡王稱號的皇親不多,與虞靈犀有交集的,只有這兩日獵場中相識的南陽小郡王寧子濯。

    正悠悠推演,便覺肩上一沉,虞靈犀頭一歪,徹底沒了意識。

    她骨子裡帶病,不飲不食還淋了風雨,怕是撐不過去了。

    思忖片刻,寧殷指節一動,滑出藏在護腕中的短刃。

    刀刃的光折射在他帶笑的眸中,冷得可怕。

    ……

    崖底密林,數十人執著火把,踩著泥濘的山路搜尋。

    虞辛夷滿臉泥漬,嗓子都喊啞了,還是沒有找到妹妹的下落。

    二人的馬匹停在斷崖邊,人卻像人間蒸發一般,崖上崖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妹妹體弱,又風雨大作,這一天一夜她如何熬得過?

    想到此,虞辛夷狠狠握拳捶向身側大樹,震得樹幹簌簌一抖,滿眼自責。

    薛岑亦是雙目通紅,清朗的嗓音因通宵勞累而變得沙啞,“虞大小姐勿要焦急,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