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黎容環抱著雙臂,目光落在岑崤手中的皮尺上,他挑了挑眉:“岑崤,你知道我今年才十七吧,未成年哦。”

    岑崤邁步走過來,扯住皮尺的一端,在他耳邊低聲囑咐:“別動。”

    黎容配合的仰著脖頸,輕薄白皙的眼皮輕輕顫抖著,還不忘繼續提醒岑崤:“我還小呢,你喜歡那些把戲我可都不懂。”

    岑崤動作一頓,盯著黎容滴溜溜轉的桃花眼:“教教你?”

    黎容眉目含笑,雙手舉到耳邊告饒:“不是很想學。”

    岑崤將皮尺繞過他的胸口,在淺淺的背窩正中一掐:“這裡不隔音。”

    黎容果然老實的閉嘴了。

    從量體間出來,黎容扣好棉衣的最後一顆釦子,自顧自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禮服做出來好不好看。”

    量體師笑道:“您放心,我們的老師都是在國際上拿過獎的,也給很多明星量身定製過紅毯禮服,相信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黎容眼波流轉,意味深長的揶揄:“我倒是不擔心你們老師,只是這位新晉量體師的手法太不專業了,勒得我疼。”

    量體師也揣摩不出黎容是不是在開玩笑,只好向岑崤投去求助的目光:“您兩位不是朋友嗎?”

    岑崤將皮尺繞在掌心捲了卷,放在一邊的桌面上,看了一眼黎容,一臉平靜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黎容故作震驚,像是平生第一次聽到這句諺語,好奇的問:“是嗎,那你為什麼從來不嘴短?”

    岑崤被他堵了一下,心中好笑,但也只能強繃著臉,淡淡道:“走了。”

    黎容趕緊小跑跟上,追在岑崤後面提醒他:“你會先送我回家吧,我來時打車花了一百。”

    岑崤冷嗖嗖道:“我欠你的?”

    黎容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嗯算你有良心。”

    岑崤竟也沒有反駁他。

    上了車,黎容就開始打電話給租賃公司退單,對方一開始還找理由不想退,黎容翻出來合同,一條條跟對方對峙,對方大概沒遇到過這麼較真的顧客,被問的惱羞成怒,給黎容退了錢。

    黎容掛斷電話,疲憊的往後一靠,方才的精神一掃而空,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他身體本就不好,來回折騰了半天,完全失了食慾,脆弱的胃也開始反酸。

    岑崤等他安靜下來了,眼睛向下一瞥,抬手按開輕音樂:“以前沒見你這麼多話。”

    以前那個常年冷著臉,吐一個字都嫌多的人好像一去不復返了。

    黎容歪頭看向車窗外,樹影幢幢,急逝而過,柏油路上被拖長的陰影像裡機器裡漸次滑出印花巧克力棒。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聽到岑崤的話,他沒頭沒腦的跟了一句:“權利很稀有,只留給有能力為自己爭取的人。”

    “嗯。”岑崤沉默好久,久到黎容已經昏昏欲睡,他才低聲應了一個字。

    他曾經以為,讓一個人永遠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像所有殘酷的事情都沒發生,就好像鮮血淋漓的現實沒有留下痕跡。

    可惜不過是自欺欺人。

    人須得自己披上鎧甲,拿起利刃,剝去軟肋,走出溫床,生存本就是孤獨的抗爭。

    黎容的眼睛徹底閉上,呼吸變得綿長勻稱,剛吹好的髮型被他壓的有些凌亂,髮尾輕輕遮蓋在他的眼皮上,玻璃窗外的色彩漸漸消散,只剩下橫亙在他喉結上的一線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