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船 作品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上杉越的罪孽

    負家族沉重如山的責任和命運,骨子裡都是一脈相承的慵懶與散漫。

    他們也都面臨著無比相似的困境,六十多年前,家族的敵人是昂熱,如今家族的敵人是勐鬼眾和“神”,源稚生和上杉越兩人之間唯一的區別是,那個男人拋下了一切,灑脫地離開,可源稚生最終選擇留下來,為家族承擔這一切……源稚生並沒有覺得那個男人十惡不赦,相反的,他的內心深處甚至隱約有些崇拜男人瀟灑無束的性情。

    “如果只是逃避和不務正業,家族的神官頂多將他在家族的文獻和神社裡的位置降格,給他安上一個‘昏庸無能’的名聲。”橘政宗搖搖頭,輕輕嘆息,“可他犯下的罪狀遠不止於此,甚至風魔家主對我提及他的時候,神情和語態盡是深痛惡絕,他說這個男人給家族帶來的惡端簡直罄竹難書。”

    “據說當年,在昂熱與家族簽訂條款契約的那天,上杉越忽然像發了瘋似的衝進家族的舊神社裡,當著諸位神官的面,大聲咒罵一位名為‘藤原勝’的已故軍人,那位軍人在軍中任職中校,被譽為二戰時期家族的英雄。”橘政宗低聲說,“可上杉越不僅一刀砍斷了那位英雄軍人的靈牌,還一腳踢翻了為那位英雄祈福的長明燈,攔在靈牌前的神官們也都被他一一砍傷。”

    “不僅如此,從神社回到家裡後,他將他的十三任妻子全部殺害,那些女人的遺體被發現時趟在浴缸裡,一絲不掛,赤裸著全身,傷口只有喉嚨處一條細線似的血痕,她們全部都被一劍封喉。”橘政宗說,“柴火和煤炭都已經燒乾了,池水冰涼,鮮血把滿池的水都染成了紅色。”

    源稚生怔了怔,眼皮子微微顫抖,他並不瞭解當年事情的原委,也沒親眼見過當年現場的慘狀,但僅僅是橘政宗描述的,源稚生就忍不住頭皮發麻,覺得足夠殘忍了……當年的場面也許比橘政宗描述得更加慘烈,也許那是如地獄般的慘境,源稚生不知道那個本性恣意灑脫的男人何以犯下這種惡魔般的行徑。

    如果有機會,源稚生很想當面問一問那個男人……不是以兒子的身份,而是以蛇歧八家當代大家長的身份。

    “然而這些還不是他在家族裡犯下最深的罪孽。”橘政宗說,“在他從家族出逃之前,他將家族的文獻庫裡的資料撕毀、焚燬了大半,其中不乏一些流傳了好幾百年的善本、孤本,那些珍貴的歷史都在上杉越的手下化作塵埃和紙屑……稚生你還記得家族舊神社前的鳥居和殘垣斷壁麼?”

    源稚生點點頭,家族的重大會議通常都會在舊神社召開,那裡也是家族供奉先祖靈位祭奠先驅英靈的位置,家族每年都會花高價維護和修繕舊神社……唯獨那一處燒焦的鳥居和那些留下焦黑痕跡和深紅血跡的殘垣斷壁一直矗立在那裡,從未有人動過,就像是刻意保留下歷史的罪證。

    源稚生原以為那是家族對外戰爭留下的痕跡,保留下來是為了警醒後代,牢記家族的屈辱歷史……但聽橘政宗的話,那些殘破的建築也許與上杉越這個曾經的大家長有關。

    “上杉越脫離蛇歧八家之前在將家族的神社燒燬了,似乎在發洩他心中的憤怒,可誰也不知道他的憤怒源於何處。”橘政宗輕聲說,“伴隨著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上杉越徹底從家族的歷史裡消失了,那之後誰也沒有打聽到他的蹤跡,像是這個人從不曾存在過一樣……除了被他弄得千瘡百孔的家族,還有老神社裡留下的被損壞的遺物,一直銘記著他的罪證。”

    源稚生一言不發,這是家族真實存在過的歷史,但他並不瞭解這一段歷史的始末,他只是個聽眾,沒辦法發表任何評價。

    不過聽完橘政宗的描述,源稚生更加堅定了他必須要去和那個男人見一面的決心……也許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