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熵 作品

第62章 第063章(三合一)

    本以為只會捏到一圈細碎的紗網,結果指尖卻明顯地觸到了一綹帶著熱意的髮絲。

    凌冽陡然睜大了眼睛。

    因為被揪住了頭髮,側坐在床邊的小蠻王不得不仰著頭、保持了一個古怪的姿勢。他的右手上還幫著厚厚的繃帶和夾板,脖子上極其滑稽地吊著一圈薄紗。

    烏宇恬風眨了眨翠色眼瞳,小聲嗚嗚道:“痛痛,哥哥鬆鬆。”

    結果,回應他的,是星沙銀帳被從裡掀起,層層疊疊的紗簾像新嫁娘的頭紗,從上往下蓋住了烏宇恬風,在小蠻王還未回過神時,臉頰上就被輕輕地吧唧了一口。

    小蠻王被親懵了,呆愣在原地,翠色眼瞳瞪得比新鮮的龍眼還大。

    凌冽好笑看他,又主動蹭過去啄了啄他的唇瓣:“傻恬恬。”

    這次,烏宇恬風不傻了,他側過身,伸出還完好的左手,深而緊地攬住了凌冽的腰,將人往自己懷中再帶了帶,他用亮閃閃的翠色眼瞳細細描摹了凌冽眉眼,然後笑著,湊過去緊緊銜住他微微開合的雙唇。

    繾綣啄吻,變成了纏綿的深吻。

    烏宇恬風於此道上還算嫻熟,可他的霜庭哥哥竟頭一次不服輸,他那麼丁點兒的優勢,很快就在凌冽的勤學和舉一反三中潰不成軍,兩人都從壓疊的唇瓣上,感受到了彼此——

    凌冽感受到的,是隻有小蠻王能給他的安心。

    而烏宇恬風卻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漂亮哥哥藏在中原人含蓄內斂下的那顆真心。

    一吻終了,他親暱地用鼻尖蹭了蹭凌冽。

    凌冽剛想開口,就看見他的傻恬恬臉上露出了一個憨笑,淺淺梨渦掛在唇畔,少年笨笨地呢喃了一句:“嘿嘿,哥哥睡了好久好久哦……”

    北寧王被逗樂了。

    看著眼前的小傢伙,凌冽無比想給從前那個瞻前顧後、踟躕不前的自己一拳——這樣好的小蠻子,他幹什麼要犯蠢地拒絕?他的恬恬這樣好,即便是用整個天下來跟他換,他也不願。

    看清楚自己,心境便也開闊。

    凌冽撐著自己挪了挪,主動靠過去枕到烏宇恬風肩頭,指尖若有意若無意地繞著他金燦燦的髮絲,另一隻手輕輕戳了一下小蠻王綁著繃帶的右手,道:“疼麼?”

    “不疼,”烏宇恬風給凌冽舀出來一碗新的銀耳雪梨,“哥哥前些天嚇死我了,你做夢都在咳嗽呢。”

    凌冽看著那青瓷碗裡白嫩細膩的銀耳,雪白色的梨片沉在碗底上,透明的銀耳中還綴著幾粒枸杞。即便早晨他才用過一碗,此刻也還是接了過來。

    九德城中青瓷湯匙不若中原那般精緻,但足夠凌冽將一片銀耳並上頭紅彤彤的枸杞一齊舀出、遞到烏宇恬風唇邊。小蠻王愣了一下,張嘴剛想說話,就被凌冽瞅準了時機連湯匙一起塞入他嘴中。

    烏宇恬風:“!!!”

    “甜吧?”凌冽笑,自己湊在碗邊上,也小小地抿了一口。

    烏宇恬風其實根本沒嚐出來嘴裡是什麼味兒,他只是囫圇地儘快將那黏膩的銀耳吞下,然後將湯匙拿出來,忍不住苦惱地眯起眼睛:“你……真噠是我的霜庭哥哥嗎?”

    “……”凌冽奪過湯匙又餵了他一口,斜睨著他,“不然呢?你疑我是山中精怪麼?”

    這話讓烏宇恬風臉上狐疑的表情更重——他的漂亮哥哥何時同他開過這樣的玩笑,他挑了挑眉,在凌冽喝完最後一口湯羹時,他極快地湊上去啄了凌冽一口。

    凌冽挑眉看他,他卻只是砸吧兩下嘴,用舌頭舔了舔唇瓣,點點頭,似是在認真確認,半晌後才亮著眼睛道:“好甜好甜,看來是我的霜庭哥哥沒錯!”

    凌冽樂了。

    一小碗銀耳雪梨,生被兩人吃成了黏糊糊的蜜糖。

    四目相對,他們都忍不住笑。

    不過,溫情沒過多久,凌冽就覺得下腹有些發脹,他躺的時間實在太久,加上接連用了兩碗湯羹,這會兒實在有些憋熬不住。

    這樣的私密事,原本該喚小管事或其他小廝來伺候的,但凌冽好容易見著他的小蠻子,便是一刻也不想烏宇恬風走——尤其是,在接連經歷過烏宇恬風背對著他離開、衝他揮手訣別後。

    凌冽再三猶豫,最後還是微赧著臉,輕輕扯了扯烏宇恬風褲鏈,小聲讓他幫他拿清器。

    接二連三的親密讓烏宇恬風都發懵,他心跳極快,直覺自己也要發熱。

    他的漂亮哥哥從含蓄內斂到儇薄晃浪當真是一點過場都不講,不過一夜溫存親暱,不過是經歷一場惡戰,他、他怎麼就能得到這麼多!得到這麼這麼好!

    烏宇恬風站起來,即便被繃帶捆著一隻手,他也走出了同手同腳的步伐。

    放在房間角落的清器是九德城主新置的,一看就並非南境慣用青銅虎子、馬子一類,而是用白玉製成有螭紋的一隻清鱉*,圓口上還用青花描了四朵祥雲紋飾。

    對於這種在實用器皿上做精緻裝飾的,凌冽實不能理解,他面頰微紅地從錦被中挪出來,緩緩地將雙腳垂落到墊著犛牛皮的腳踏上。

    烏宇恬風偏黑的臉也紅彤彤,捏著清器的掌心熱汗涔涔,他低著頭,看也不敢看凌冽,卻還是小聲問:“哥哥,用不用我……把著你啊?”

    凌冽登時急了,險些將長長的白色系帶扯成死結,他錘了烏宇恬風一拳:“你、你轉過去……”

    烏宇恬風“哦”了一聲,摸摸鼻子轉過身去。

    可惜的是,即便轉身,他也不能關上自己耳朵。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舉動,男孩子小時候經常三三兩兩並排一起做,有些胡鬧的、甚至會比誰更遠。

    此刻那一點淅瀝瀝的水聲,卻讓他兩頰燒成濃紅,耳尖都跟著豔紅到能掐出血來。等凌冽完事,他也不敢細看、細問,直提著那白玉清器火燒屁股般躥到門口。

    明明凌冽昏著的這幾日,吃喝拉撒都是他一應伺候的。那時,哥哥昏著,他一點兒沒覺得害臊,還能單手擰乾長巾,替凌冽一寸寸擦身……

    怎麼、怎麼哥哥睜開眼睛,就、就這樣讓人心亂!

    凌冽也有些後悔,他還是該喚元宵進來的。

    是他失算,不過簡單解個手,怎就、怎就這般羞恥!

    他原想瞪小蠻王一眼,結果看見金燦燦的小傢伙站在門邊上一副想逃的模樣,他那點羞臊之心便瞬間被拋之腦後,他喚道:“阿恬——”

    小蠻王聽他這麼叫,只好硬著頭皮走回來:“哥哥。”

    凌冽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左手手臂,小聲道:“昏了這麼多天,好容易醒了,你可不許走。”

    烏宇恬風本能地有些犯愁:院子裡,他還烤著好吃的小野豬呢。

    他又怎麼會想到,不過進來看哥哥一眼,就會被哥哥這樣黏住。

    凌冽見他眼神閃躲,便忍不住地往床裡側讓了讓,他拍了拍外側的床面,狹長的眉眼少了霜寒,反而添了幾分溫情和狡黠,“躺太久了,我腿冷。”

    烏宇恬風立刻不想什麼小野豬了,他從善如流地翻身上床,小心翼翼地夾住了凌冽雙腿,像從前一樣幫他暖腳。凌冽則是趁機用腳面悄悄蹭了蹭烏宇恬風左腿,發現上面還留著個凹凸不平的疤痕。

    想到那條有血盆大口、尖利牙齒的惡蛟,凌冽頓時有些心疼。

    “已經不痛了,”烏宇恬風看穿了凌冽心思,他用眼皮貼了貼凌冽額心,“哥哥也終於退熱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凌冽便忍不住在被面下捏緊了拳。

    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張口就在小蠻王的鎖骨上憤憤咬了一口。

    “嗚?!”

    凌冽咬得不重,但烏宇恬風還是故意委委屈屈地悶哼道:“哥哥欺負我,我、我不是糖醋炸排骨!”

    被這話逗笑,但凌冽還是伸出手指戳了小蠻王臉頰一下,“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你在做了……做了那等事後不告而別,我又怎麼會騎馬、淋雨,發高熱?!”

    烏宇恬風舔了下嘴唇,心道一句“完了”:是他大意,漂亮哥哥這是要同他秋後算賬!

    小蠻王急中生智,忙湊過去香了凌冽好幾口,直把人親得喘不上氣來了才罷手。他舔舔凌冽唇瓣上來不及吞下的水漬,腆著臉賠笑道:“……恬恬知道錯了。”

    凌冽也沒當真和他生氣,在勃生港的潑天冷雨裡,他早就同小蠻王說開了。只是,看著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傢伙來氣,他又揪了小蠻王臉頰一把,“臭恬恬,你知不知道你這般行為在中原,會被叫做什麼?”

    烏宇恬風偏著頭想了想,試探地問:“……柳下惠?”

    “……?”凌冽好笑,搖頭,“不對。”

    此刻的烏宇恬風就像個不愛習字背書的頑童,在學堂上被老師點名抽背昨日教的課文。他緊張的額角鬢間都出汗,小心翼翼、試試探探:“那、那個……潘金蓮?”

    ……這哪跟哪?

    凌冽氣笑了,這小混蛋還當真是一點常識也無,他看著小蠻王鎖骨上自己咬出來的那圈紅印,故意湊上去又用牙齒撩起皮肉來狠狠地嘬了一下,趁烏宇恬風吃痛,他又輕輕揉了揉小傢伙的捲曲長髮。

    “你這樣的啊,該叫‘陳世美’,對糟糠之妻‘用完就丟’,”凌冽不給小蠻王反駁的機會,說了半句,就用食指點在想要分辨的小蠻王唇瓣上,“你就不怕,我到時候告到開封府*,讓包拯、包大人用龍頭鍘咔嚓你!”

    《鍘美案》烏宇恬風其實聽過,剛才凌冽提得突然,他一時沒想起。

    如今聽到“龍頭鍘”和“包大人”等,他才緩過神,烏宇恬風撅了噘嘴,頗為不滿地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哥哥不可胡言,我只有你一人,我、我才不是陳世美呢!”

    凌冽笑了,颳了下小蠻王鼻頭。

    他當然知道他的恬恬只有他一個,但他想要小蠻王明白:春|風一度、一夜溫存後,兩人應該相擁著、窩在熱乎乎的被窩裡,腳面貼著小腿肚、手臂箍著腰腹,膩膩歪歪、絮絮私語。

    而不是,去同詭異的蛟骨、可怖的屍群,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