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050章

    烏宇恬風嗤地一哼,“藉口而已。”

    “……三公子已罰過了,大王您就別生氣了。”見他動怒,伊赤姆連忙勸。

    元宵還在睡著,重傷讓他渾身都燒得滾燙,兩個城閣的小宮女守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用竹葉掬了水餵給他。

    兩個姑娘膽小,凌冽就這樣寒著臉往旁一坐,嚇得她們弄掉好幾次東西。

    凌冽嘆了口氣,捏捏眉心,自己轉輪椅出來,問伊赤姆大叔,“房間都看過沒有?”

    伊赤姆答道:“都看過的,但也維持著原樣呢。”

    凌冽點點頭,“那我去看看。”

    烏宇恬風則邁開長腿,“我跟哥哥一道兒。”

    凌冽發現:

    屋內雖凌亂,但血跡只集中在門口,窗下案几附近和散落的宣紙上都沒有血跡。

    而那幾本番堂輯錄,來人居然有時間將他批註過的一頁頁撕下來,而不是整本帶走。

    這一點,讓凌冽覺得尤其古怪。

    烏宇恬風在屋外觀察一會兒,因屍群襲擊緣故,城閣內許多地面都是新砌的,新的花磚表面有臘封、色澤也更豔麗,能留下每個人經過的腳印。

    雖然來往走動的人較多,腳印已經無法分辨。

    但烏宇恬風也敏銳地發現:花磚上並沒留下血跡。

    兇手刺傷元宵,鮮血都能濺到旁邊的紫紗幔,房內也沒留下兇器,顯然,兇手是帶著兇器離開的。

    傷人後,兇手竟還能考慮到將滴血的兇器收好……

    烏宇恬風搖搖頭,覺得這兇手要麼冷靜得恐怖,要麼就是早有預謀。

    這次南下,凌冽沒帶太多影衛,且從決定要留下開始,他便將一部分人又派回了中原。

    出事這段時間裡,影衛們一部分在城外探查,剩下的則跟著他在河灘,根本沒人目睹現場發生什麼。

    凌冽多少有些懊悔,他不該將小管事單獨留下的。

    見他失落,烏宇恬風忙推著他往外走,“哥哥別想了,我們先回去看看元宵吧?”

    凌冽捏住鼻樑,疲憊地點點頭。

    ○○○

    日落時分,元宵醒了。

    元宵張開眼時,凌冽正心神不屬地坐在床邊。

    他左手捧著個天青釉的金邊小碗,碗裡是泡參的溫水,右手捏著竹葉,蓋了雪毯的雙膝上,平攤著一本書。

    雖然有書,可凌冽根本沒在看。

    他出神,竹葉上的水滴落都沒察覺,只在那書頁上落下了許多坑坑窪窪的水痕。

    “……爺,”元宵虛弱喚他,嘶聲道:“書……要泡……壞了……”

    凌冽一驚,手中的竹葉整個掉落,書頁連帶著一整張雪毯都落在地上。

    若非手中還有個碗,凌冽整個人都快撲到元宵身上,“醒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傷口痛麼?”他問了一疊,又伸手探元宵額頭,“怎麼還這般燙?!”

    屋內動靜太大,很快驚動了一屏風之隔的烏宇恬風。

    他疾步進來,對上元宵烏溜溜的眼睛和乾澀的雙唇,小蠻王好笑地看凌冽一眼,忙取過那碗,往裡重新兌了熱水,見他還想取竹葉親自喂元宵,凌冽終於紅了臉。

    他推他,“……你去喊大夫。”

    等小蠻王離開,喝了水的元宵舔舔嘴唇,才清晰地叫了聲“王爺”。

    凌冽嘆息,又給他餵了點。

    這水是毒醫親自熬的,裡頭不知還有其他什麼靈草。喝了一整碗後,元宵蠟白的小臉也漸有了血色,等烏宇恬風帶著毒醫和孫太醫進來,他已能完整地說一長段話了。

    毒醫和孫太醫看過,都覺得小管事的傷沒什麼問題。

    “傷口瞧著可怖,但只要好好吃藥換藥,一兩個月就能恢復了,沒事兒哈。”毒醫拍拍元宵肩膀。

    他說得輕描淡寫,元宵卻差點一骨碌翻起來,“一、一、一兩個月?!!”

    “這還是快的,”孫太醫點點頭,“幸好眼下是秋季,天不算熱,不然傷口發炎化膿、好得更慢。”

    元宵:“……”

    兩位大夫實話實說,孫太醫還煎著藥,便提前告辭離開。

    剩下毒醫被烏宇恬風叫到屏風外,細細問了這些天元宵飲食起居上需要注意的事兒——

    屏風後的元宵,眼眶卻漸漸紅了。

    凌冽被他嚇著,急問道:“怎麼,傷口又痛了?”

    元宵卻突然握住他手,嗚哇一聲大哭道:“嗚嗚嗚嗚嗚,王爺,這一兩個月誰來伺候您啊?要不您還是將羽書叫過來吧?”

    “……”凌冽挑挑眉,“羽書在朝為官,是暗釘,拔起來又要十年時間安排,別胡鬧!”

    元宵淚眼汪汪,“那、那讓影五他們回來……”

    “……影衛不是小廝。”

    元宵皺皺鼻子,圓亮的黑眼睛盯著他,也不說話,就那樣掉金豆豆,將腦後的青布枕洇溼一片。

    凌冽惱了,“本王又不是三歲孩童,怎麼時刻需要人伺候?!”

    元宵幽幽開口,道:“明真年,您看書入迷,喝了一夜冷茶,第二日起來就犯了胃痛。”

    明真是皇兄的年號,凌冽嘴角一抽。

    “之後在北境,”元宵目光幽怨,“您泡在浴桶中看兵書,水都冰了您都不覺,之後就高熱得差點染上肺病,郭老將軍和夫人都嚇得不輕。還有,您經常赤足下地、貪涼還喜吃生食,夏日用冰也是……”

    提起這些,元宵如數家珍。

    說到後面,小管事都忘了哭,反而掰著指頭一件件清算。

    凌冽被他說得又羞又惱。

    小蠻王也從屏風後面繞進來,饒有興味地駐足聽著。

    元宵停下時,威風凜凜的北寧王已是一張大紅臉,他咬著後槽牙,“……讓你背書你三天就忘,記本王這些事兒,你倒很清楚哦?!”

    北寧王禮賢下士,除非必要,甚少自稱“本王”。

    若在平常,元宵定能明白——王爺這是在發火。

    可現在,小管事傷重且擔憂,便沒分心思揣度主子態度,他還是堅持,讓凌冽無論如何找個人來伺候,不然他吃不好睡不好、傷也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