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芋圓 作品

第60章 第 60 章

    正好看見了淳于閒,把他叫住了問,“搬運鐵籠子的事辦好了沒有?”

    淳于閒被攔住就知道是她要問的是什麼事,走近幾步,“臣屬正要過來回稟殿下。”

    文鏡帶著東宮親衛暗中走了一趟京畿附近的興根村,按照羊皮紙繪圖標註,果然起出了滿滿一窖子金鋌,稱重一千兩百餘斤,合計將近兩萬兩金。

    不敢說是富可敵國,但至少也是能震撼人心的一筆大數目了。

    想當初裴顯和李相結下了大仇怨,也不過是為了三萬兩銀的軍餉。兩萬兩金是翻了十倍的數額。

    好在被東宮得了去。

    如果羊皮圖紙落在其他勳貴世家手裡,被極大手筆的兩萬兩金驅使,不知暗地裡能做出什麼大事來。

    數目太大,文鏡不敢全起出來,把金窯原樣封存,只取了五百斤金,沉甸甸地放在馬車上,回了東宮覆命。

    姜鸞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張旗鼓地問太僕寺要最大號的皇家用馬車——‘運送狸奴’。

    八尺高的狸奴大鐵籠前所未聞,貓兒窩大的能睡下人,東宮新蓄養的名叫玉玉的狸奴顯然不尋常。

    運送八尺狸奴籠子的事在宮裡流傳,暗中猜測什麼的都有,礙於東宮的貴重身份,不敢說得太過了。

    淳于閒回稟,“臣屬去問過,太僕寺最大的馬車也裝不下八尺高的大鐵籠。必須得從外頭租借。”

    姜鸞想了想,“我見過軍裡押送輜重的大車,最大的那號車比鐵籠子大多了。去找丁翦將軍借一個來。”

    萬事俱備,只差東風。

    差得是說動裴顯那邊,讓他找院子充作‘養狸奴的外宅’,再派兵馬嚴實把人守衛起來的那股東風。

    但這股東風可不好借。

    換個人去說,只怕才開口說出來意,就會被裴顯從屋裡扔出八尺遠。

    姜鸞坐在廊下,把羊皮紙地形圖取出來仔細看了幾遍,折起來放回荷包裡。

    “地窖裡起出的金鋌拿兩根過來。派個人去政事堂外候著,等裴中書人一出來,立刻快報給我,我親自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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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顯是申時前後出的政事堂。

    比起往日,提前了不少時辰。

    他今天心裡記掛著事,眼看著窗外的日晷到了申時前後,推脫有軍務要處理,人提前出來了。

    不急著出宮,穿過寬敞中庭,徑直往長廊兩邊的六部值房這邊走,路過一間值房,便停了腳步,遙遙地往裡頭看一眼。

    路過四五間值房,前頭某處值房的窗欞邊突然探出一小截銀硃色的廣袖上襦,保暖的蜀錦披帛鬆散地搭在臂彎,從半開的窗裡垂落在外頭,在長廊兩邊呼嘯的穿堂裡時不時地搖晃著。

    裴顯見了那片銀硃色的衣袖,倒不急著過去了,腳步停在原處,盯著看了一陣。

    值房打開的門窗裡並未傳出任何交談的聲音。謝瀾應該不在。

    他原地停了一陣,再度緩步過去,踩著兩級青石臺階進了長廊,站在狹窄的值房門邊,視線往窗裡瞥過。

    屋裡果然只有姜鸞一個。連隨侍的大宮女都遠遠地守在外頭。

    她獨自坐在並不寬敞的值房裡,人靠著牆,素白的手臂搭著窗欞,另一隻手無聊地在長案上劃來劃去。

    這處值房是最尋常的值房,四面雪白的粉牆,窄門窄廳,逼仄得只能放下兩排四張矮案,或許是普通文書吏用的值房,周圍連半點裝飾也無。

    偏偏年少明麗的天家貴女獨自坐在雪白的牆邊,銀硃色廣袖迤邐拖在褪色清漆的窗欞上,眉心一點豔紅的梅花鈿,乏善可陳的尋常值房就突然增加了幾許驚心動魄的亮色,變得不尋常起來。

    “謝舍人來晚了?”裴顯站在門邊,語氣極平淡地問了句,“他沒有把邸報先送過來給殿下過目?”

    姜鸞被驚動了,側頭往門邊望過來。

    她的表情並不意外,似乎政事堂二品大員出現在一間普通的值房門口,是件極尋常的事。

    “我叫他今天別來。”她換了靠住長案的姿勢,鮮妍的銀硃色廣袖從窗外收回來,擱在清漆長案上,依舊垂下來一截。

    “今天本宮是專程過來找裴中書你的。”

    “是麼。”裴顯語氣淡漠地說,“正好臣也有事找殿下。前幾日殿下送來兩盆蘭草,一盆在臣的中書省值房,一盆在兵馬元帥府,歷經秋霜而不衰,都是長勢喜人的佳品。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臣正想找殿下當面說清,把蘭草退回去。”

    姜鸞抬起視線,打量他神色毫無波瀾的眉眼。“啊,生氣了。”

    她斜倚在長案上,興致盎然地問,“誰惹你了,裴中書?”

    裴顯站在門邊不答。

    姜鸞歪頭想了想,噗嗤笑了,“該不會是上次見面時本宮不肯收回蘭花玉牌,讓裴中書氣到現在吧。”

    裴顯不跟她掰扯,拋下一句,“殿下先不急著走。臣這就讓人把值房裡的那盆蘭草送來,完璧歸趙。”轉身就要出長廊。

    姜鸞在身後慢悠悠地道,“我的性子,裴中書是知道的。我送出去的東西,向來不喜歡被人退回。這回撿了最好的兩盆送你,就是你裴家的蘭草了。你再送回來,信不信我當場把花盆給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