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芋圓 作品

第7章 第 7 章

    苑嬤嬤這時正好急匆匆地進來寢堂,心急火燎道,“公主起身了?皇后娘娘親來了!此刻就坐在正殿裡,等著公主出去說話。”

    姜鸞慢吞吞地起身,任由春蟄和夏至兩個整理衣裳,“皇后都來了,裴督帥還沒來?”

    苑嬤嬤抱怨,“薛二將軍之前接到傳話,說是要來。這都入夜了,連個人影兒都沒看見。雖說是太后娘娘那邊的外戚,畢竟是隔了一層的,算是半個外臣,怎麼好半夜三更的往公主殿裡來呢。”

    姜鸞搖了搖頭,打著呵欠感慨了句,

    “他是真不講究這些。”

    ――

    裴顯整天在政事堂,和王相,李相,幾名朝廷重臣你來我往,虛與委蛇,客氣話裡帶著尖銳刀鋒。

    整肅禁中宮人的軍令早晨傳下,立刻便開始執行,各處宮室的人已經在抓了,總得知會朝廷這邊的閣臣們一聲。

    後宮總是牽扯著前朝的。

    比如說越過了謝皇后直接在後宮裡拿人,下了皇后的臉面。

    謝氏身為根深蒂固的大世族之一,皇后家裡有個堂兄正領著平盧節度使的重任,需要通過兵部熟識的同僚知會謝節度使那邊,免得皇后憤怒之下寫家信控訴,叫謝氏多心。

    又比如朝中人稱‘李相’的戶部尚書、參知政事,李承嗣,並不是如王懋行王相那般堅定的守城主戰派。京城危急之時,李相不止一次曾提議過棄城。

    如今宮裡開始鎖拿‘棄城背主私逃’的宮人,李相得了消息,一整天都很沉默。

    再比如說,今天被廷杖瀕死的那位御史,是王相的愛徒的同年好友。

    王相今天坐在政事堂裡也沒怎麼開口。

    和這些事比起來,臨風殿那邊的事往後推幾個時辰無妨。

    裴顯入夜了才從政事堂出來。

    他沉思著,沿著硃紅宮道走向臨風殿方向。

    一陣嘈雜聲音如海嘯般地撲了過來,哭喊求饒聲不絕於耳,在狹長的宮道里迴盪著。

    “怎麼回事。”他停下腳步,皺眉打量著六七個用繩子捆成一串、跌跌撞撞走過宮道的宮人,“綁的是什麼人,吵鬧成這樣。”

    “回稟督帥。”牽著繩子的那幾名玄鐵騎抱拳行禮,

    “逮到了幾個御前侍奉,都是叛軍圍困皇城時,企圖捲了金銀細軟棄城出逃的背主奸奴。小的已經驗明身份,錄下罪名,按照章程,接下去要送給大理寺和刑部待審。”

    為首的那名身穿海青錦衣袍的內監大聲哭喊著,

    “咱家一時豬油蒙了心!當日才行到城門下,就被幾位守城將軍勸回宮了!就那一次!以後再也沒有試圖出城過!咱家吳用才,是聖人身邊得用的人,我們早上還在兩儀殿說過話哪裴督帥!還請督帥看在聖人的份上,饒咱家一命啊!”

    裴顯微微皺了下眉,一名玄鐵騎立刻過去把吳用才的嘴堵了。

    吳用才還在嗚嗚嗚地含糊大喊:“就那一次!”

    裴顯站在宮牆下,今夜濃雲無月,宮牆的大片陰影幾乎遮住他的全部身形,也遮住了他唇邊的譏誚。

    “早上準備了三條罪名整肅宮禁,第一條你就撞上了。”

    “天意難違哪,吳公公。”

    吳用才哭喊求饒的宮牆後面,正好連著一片廢墟。

    地處皇城最北邊的殿室,是先帝太妃們的住處。在叛賊猛攻皇城的那個月,幾處殿室被投石機從北門砸個正著,殿梁倒塌,砸死了幾個宮人,還好太妃們都安然無恙,紛紛轉移到別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