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端 作品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見到陸清則的第一眼,他渾身的血倏涼倏熱,只想立刻將他抓回來,鎖在床上,一點點地讓他品嚐清楚,他這些年窮極的思念,與無數個日夜望不到頭的煎熬。

    但那時陸清則生著病,他把人抱回寄雪軒,看了一晚上,到最後還是沒捨得用。

    要不是陳小刀擔心陸清則,來了這麼一出,這副鐐銬也用不上。

    陸清則眯著眼,和寧倦對視片刻,懷疑這狗崽子是當真想把他鎖在床上不放。

    片刻之後,“咔噠”一聲。

    鐐銬被解開了。

    寧倦摩挲著他的手腕上被磨紅的一小圈皮膚:“別怕。”

    只要陸清則還在,他就不會發瘋的。

    手上的束縛消失,陸清則瞥他一眼,想要下床,骨頭卻好像嘎吱叫了下,痠疼得讓他不由低嘶了口氣。

    寧倦連忙扶住他:“疼嗎?”

    他擰著眉,有些不解:“我給你上過藥了,按理說不會疼……”

    陸清則閉了閉眼,實在不想細思寧倦給他的哪兒上過藥了。

    寧倦伸手將床頭的小瓷罐拿過來,語氣很嚴肅:“懷雪,我再給你上一次藥。”

    陸清則無奈地別開頭:“……不必。”

    “害羞什麼,”寧倦含笑道,“你身上還有哪兒我沒見過,沒被我碰過親過?”

    潔白的耳垂又染了抹紅,陸清則咬牙道:“不是那裡疼,是骨頭疼。”

    跟只瘋狗似的衝撞,他能不被撞散架嗎。

    寧倦的表情頓時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摻雜著幾分擔憂與嘆息,自言自語道:“身子怎麼能這麼差呢?”

    他都還沒吃飽喝足,陸清則就先不行了。

    陸清則何曾經歷過這種事,心慌又羞赧,忍無可無地踹了他一腳:“你還有臉說?你怎麼在這兒待著,什麼時辰了,不上朝了?”

    “懷雪忘了嗎,”寧倦擔心陸清則再走兩步就真散架了,把他按回去躺著,“我不是‘遇刺’了嗎。”

    陸清則不想躺著,拍開他的手又坐起來,靠在床頭,心裡通透,蹙了下眉:“昨晚當真有刺客?”

    他還以為只是寧倦誘他回來的圈套。

    寧倦頷首:“被鄭垚擒了下來,都是死士,當場便咬破齒間毒藥自盡了,身上沒有任何標誌,我想看看,這條消息放出去,會釣上來哪條魚。”

    陸清則:“……”

    皇帝陛下釣到的第一條魚,現在正躺在床上。

    還是條猜到了九成九是假,卻還是義無反顧,直接跑回來咬住鉤的魚。

    寧倦看他望著自己,眼尾和唇瓣都紅紅的樣子,想起昨晚的滋味,又想湊上去親一口,忍耐得喉間發乾,喉結用力滾了滾。

    陸清則就像是根肉骨頭,吊在他這頭餓了多年的狼面前。

    剛開了葷,他實在沒什麼自制力。

    不過陸清則現在渾身難受,他也不想讓陸清則反感這事,只好壓著那些念頭,伸手給他輕輕揉腰:“不餓也得吃點,昨晚就沒吃什麼,我讓廚房弄點軟和的吃食送來。”

    寧倦的力道恰好,不輕不重,揉了幾下,痠疼的肌肉也有所緩解,陸清則跟只被摸順了的驕矜的貓似的,這才略微點了下頭,同意了。

    寧倦笑了笑,扭頭朝外吩咐了一聲,又回來繼續給陸清則揉腰。

    揉著揉著,禁不住心想,懷雪的腰真薄。

    瘦得讓他很不安心。

    陸清則觀察了下寧倦,看他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沉吟了一下,還是先開了口,決定再將事情解釋解釋,以免留下嫌隙:“昨晚,我的確沒有想走。”

    寧倦的手一頓,冷笑了下:“陳小刀倒是厲害得很,還與禁軍統領相熟,讓他開了個後門。”

    “只是一點小誤會,小刀誤會了我們的關係。”陸清則盯著他,“他和那位統領現在在哪兒?”

    寧倦沉默了會兒,知道陳小刀在陸清則心裡的地位,讓了步:“你讓他躲去了陸府,我自然不會對他怎麼樣。”

    “那位禁軍統領呢?”

    寧倦道:“藩王與韃靼來京,局勢緊張,在這種時候徇私放人,是嚴重失職,按律當斬。”

    陸清則眉心一跳,他知道寧倦說的是對的,但凡因為陳小刀和那個禁軍統領,讓韃子或者哪個心思不正的藩王鑽了空子,後患必然無窮,這種事情,放過陳小刀也就罷了,若是連那個禁軍統領也放過了,天威何在。

    但那個統領,陸清則猜得出是誰。

    八成就是從前陳小刀送他進宮時,總是蹲在宮門口嘮嗑那位。

    “廷杖六十,降職三級,罰奉五年,發往京外。”

    寧倦的手轉移到陸清則的肩上輕按著,低聲道:“懷雪對這個處理結果可還滿意?”

    這個責罰雖然也很嚴重,但比起死罪,已是寬宏大量了,也算是令人信服。

    陸清則點頭,寧倦已經足夠仁慈,他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說了這麼會兒話,長順也將飯食送上來了。

    寧倦試圖讓陸清則躺著他來喂,陸清則腰舒服了很多,不想躺著,扶著他站起來梳洗了一番,才坐在榻上吃粥——本來是想坐在椅子上的,準備坐下時才發現哪兒哪兒都不太對勁,只得硬著頭皮,在寧倦含笑的目光中換了個地方。

    “昨晚與韃靼暗中接頭的人查到了嗎?”

    陸清則記得他與寧倦分開時,寧倦就是和其他人去南書房商議此事的。

    寧倦點頭道:“是鴻臚寺的一個小官。”

    鴻臚寺的啊,難怪。

    鴻臚寺負責主操此次的宴席,又負責與外族來往,懂得韃靼語倒不稀奇,只是膽子竟大到這個份上,敢在寧倦的眼皮子底下,與韃靼做這種交易。

    “看你的行動,是準備將計就計?”陸清則抿了口粥,敏感地嚐出裡面加了藥材,怏怏地蹙了下眉。

    寧倦暗道得讓廚房的人多學點花樣,又開心陸清則總能猜到自己的心意,點頭道:“我讓鄭垚放了假的佈防圖,重重看守著。”

    趁著那個小官攀著關係將佈防圖偷到手的時候,也能弄清楚朝廷裡還有哪些人需要清理。

    陸清則不太想喝藥粥,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瓷勺無意識地輕輕敲了下碗沿:“你覺得昨晚派出刺客來刺殺你的會是誰?”

    寧倦看他意圖逃避,強硬地接過碗勺,往他嘴裡遞:“所有人都有嫌疑,寧琮的可能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