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端 作品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長順哀愁地縮了縮脖子, 不敢接這個話題:“陛下,那密信……您要看嗎?”

    寧倦仔細拉好床簾,離架子床遠了些, 才放低聲音:“嗯。”

    見寧倦這麼小心, 長順也屏住呼吸,墊著腳上前來, 恭恭敬敬地把信送到寧倦手上。

    寧倦拆開信封掃了眼。

    是京城的來信。

    信上將京城最近發生的大事小事都說了一通, 除此之外,還有一則消息。

    明日一早,由範興言攜領的朝廷賑災隊伍便能抵達了。

    如此一來, 在江右重建恢復之前, 災民不會再無米可食,等江堤修築好, 解決疫病,也能恢復基本的安定了。

    寧倦捻著信箋,垂眸靜思。

    再過些時日,就是母親的忌日,他想趕在那之前回江浙。

    在那之前,得將事情交接給範興言。

    江右的沉痾宿疾非一朝一夕能拔除,等他離開之後,現在顯得老老實實的各府官員、鄉紳富商可不會那麼好說話。

    不過那都是範興言的事。

    他若是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 就證明了不堪大用。

    不過離開之前, 需要處理的還是得處理一下……

    正思索著, 垂下的床簾忽然被只白皙瘦長的手拉開一角。

    陸清則露出半張臉,睡眼惺忪地看來:“怎麼又起了?”

    嘶, 完了完了。

    真把人吵醒了!

    長順都不知道是把陸清則吵醒了嚴重, 還是打斷了陛下的好事更嚴重, 無果,默默地縮到一邊自行面壁。

    寧倦剜了眼長順的後腦勺,轉頭眉宇一鬆,嘴邊銜了笑意:“老師被吵醒了麼?剛接到消息,範興言明日便能抵達江右了。”

    陸清則眯著眼,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總算來了?江右這邊局勢收拾得撒把米雞都能管好了,等交接一下,便回江浙吧。”

    寧倦聽他促狹的說法,嘴角彎了彎。

    陸清則慢條斯理地攏好衣領坐起來,心裡琢磨了一番。

    寧倦母親的忌辰也快到了,到時候他陪寧倦去祭拜。

    小傢伙應當會在當地停留個幾日,屆時他找個藉口,獨自溜回臨安府,去見見主角段凌光,沒什麼大礙的話,就可以回京城了。

    他們離開這段日子,衛黨在京城應該沒少鬧騰,也是時候回去了。

    回過神來,陸清則又揉了下眼,發現面壁中的長順,詫異道:“你又怎麼長順了?長順,別面壁了,轉過來吧。”

    聽到陸清則的聲音,長順飽含著心虛,默默又轉了過來。

    寧倦睨了眼長順,含笑的目光裡帶著三分警告。

    長順乾巴巴地搖搖手:“沒、沒什麼,奴婢就是來送封密信的,順便回稟陛下,鄭指揮使已經派人前去病患所探明,陳小刀也回來了。”

    陸清則挑挑眉,不太相信。

    不過比起探究他睡著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還是陳小刀更重要點。

    “小刀人呢?”

    長順早猜到了陸清則會想見陳小刀,彎腰道:“陳小刀就在院子外等著。”

    陸清則往外看了看:“快帶他進來。”

    雖說陳小刀接觸過林溪,但被關了這麼久,顯然是寧倦這兔崽子的私心。

    寧倦猜到陸清則的想法,不悅地抿了抿唇。

    前幾日他那般焦灼煎熬,哪有心思去教訓陳小刀,只不過是把人忘了而已。

    陳小刀很快進了屋,先朝寧倦行了一禮。

    再一轉頭,看到陸清則完好無損、清醒如常地坐在那兒,他的眼眶一下溼了,衝過來時聲音都哽咽了下:“公子!”

    他一直在陸清則身邊,見他病倒昏迷過無數次,但像這次這般嚴重的,也還是第一次,慌得六神無主。

    好在陸清則沒事。

    陸清則摸了摸陳小刀的腦袋:“我沒大礙了,在安置所受委屈沒?”

    陳小刀看他臉色也好看了點,傻樂搖頭:“沒有,大夥兒都很照顧我。”

    寧倦雖然如鯁在喉,但也不會故意去折騰陳小刀,他又是陸清則身邊的人,自然不會有人虧待,在安置所待得也好好的,混得如魚得水。

    只是很牽掛著陸清則。

    陸清則察覺到寧倦幽幽的目光在他手上掃來掃去,似乎很不滿他這麼安慰陳小刀。

    他斜斜瞥去一眼,眼神嚴厲。

    寧倦和他對視一眼,委屈地撤回視線。

    還委屈上了?

    陸清則決定三天都不摸這小混蛋的腦袋了。

    陳小刀十分興奮,也沒注意到寧倦默默的不滿,圍著陸清則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安置所裡的災民都很感激陛下和公子呢,說等洪水退了,就給陛下和公子供長生牌呢。”

    陸清則含笑聽他說著,時而附和一下。

    寧倦就像只被人盯著骨頭的小狗,氣得團團轉,但又沒辦法,只能悶在一邊生氣。

    長順為陳小刀狠狠捏了把汗,試圖挽救一下局面:“小刀過來得急,還沒吃飯吧?剛好咱家也沒吃,要不要一起?陸大人才醒不久,也需要多休息呢。”

    陳小刀的確來得急匆匆的,聽長順這麼一提,才感覺到餓意:“是哦。”

    陸清則似笑非笑看了眼長順,也不想讓陳小刀被拉仇恨,頷首道:“快去吃飯吧。”

    陳小刀也不像寧倦那樣黏黏糊糊的,嘿嘿笑了聲,就樂顛顛地跟著長順走了。

    寧倦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

    陸清則實在頭疼:“我就跟小刀說了幾句話,至於嗎?”

    寧倦繃著臉:“我又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老師這麼說我作甚。”

    他可乖了!

    陸清則心道,你是沒說什麼做什麼,但你盯得我後背都要冒煙兒了!

    他抄起杯茶水,抿了兩口,不去戳破寧倦的小心思:“差些忘記問了,林溪與於姑娘的情況如何了?”

    “服了徐恕的方子,今日也退了熱,需再觀察兩日。”寧倦順坡往下走,臉色如常地切換話題,“他們二人是最先服藥的,若能恢復,徐恕的方子便也能推及其餘病患了。”

    陸清則略鬆了口氣,就算林溪不是小世子,他也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稍晚些的時候,鄭垚派去病患所的人總算回到了官署。

    鄭垚立刻領著人去求見寧倦。

    前幾日,集安府上空彷彿籠罩著層厚厚的詭譎陰雲,來往之人路過小院附近,連步子都會放輕再放輕,不敢驚動一分塵土,生怕引來帝王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