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你是在興師問罪嗎?”叢烈的聲音很好聽,卻不帶有溫度。

    “我在興師問罪?”雲集把手裡的煙掐滅,換了近光燈,“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想知道為什麼……”

    他想問為什麼叢烈就是不喜歡自己,但是那樣就太卑微了。

    雲集咬著牙忍胃疼,問叢烈:“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我們當面聊一聊。”

    他總覺得全聽雲舒單方面說的,或許就會錯過什麼隱情。

    但叢烈這一次倒是回答得很快,“算了,既然你已經想好了,就不用聊了。”

    雲集沉默了片刻,“什麼意思?”

    “如果你還執著於婚姻的形式,我也可以奉陪。”叢烈的聲音逐漸冷了下去,“但是既然你說當初如果你知道就不會結婚,那我想這場婚姻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雲集沒繼續說,他只是覺得自己錯得可笑。

    “什麼叫我執著於婚姻的形式?”他的聲音很輕,“我讓你失去了什麼嗎?”

    “雲總,”叢烈的聲音帶上了一點嘲諷,“並不是所有的佔有都叫做.愛。”

    雲集張了張嘴。

    他想問問他怎麼就佔有了?

    是他想見叢烈是佔有,還是他一心一意盼著叢烈好是佔有?

    叢烈又怎麼被佔有了呢?

    兩三個月不跟他見一面,他送的東西都一碰不碰,連演唱會的票都不會給他留一張。

    今天他聽雲舒說完,本來對叢烈是有愧的。

    但叢烈覺得他在興師問罪,直接快進到離婚。

    “被我佔有,你真可憐,但誰叫你不早說呢?白受這麼多委屈。”雲集笑了,“我不佔有你了,藝術家都要自由是吧?我還給你。”

    他的胃裡火燒火燎的,跟快灼穿了一樣。

    那邊又安靜了。

    雲集胃疼的厲害,掛斷電話的時候沒忍住窩著腰。

    對面突然一束強光打過來,伴隨著大貨車極為刺耳的鳴笛。

    嘀——

    雲集向右猛打把,但是速度太快又開著近光,等他意識到踩剎車的時候,都已經太遲了。

    切諾基直接從國道上衝了出去,沿著陡峭的山體翻滾著向下跌。

    車廂裡翻天覆地,雲集的耳朵幾乎要被“砰砰”的巨響震聾了。

    摔到山下的時候雲集還醒著。

    他甚至能聽見車載廣播裡斷斷續續的飄渺歌聲。

    那是叢烈的歌。

    他的眼睛睜不開,感覺到意識一點一滴地剝離。

    他在反思自己。

    其實叢烈一直都表達得很清晰:不愛他。

    是他盲目了。

    總覺得什麼事情都是爭取就可以。

    他跟家裡鬧翻,事事都替叢烈考慮。

    其實是自私的。

    因為人家不要。

    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是雲集能感覺到天上在下雨。

    滴答滴答的,帶出夏日裡泥土的腥氣。

    叢烈的歌聲就在耳邊。

    “……是路燈的影子徘徊不前,是鏡子裡的雨明目張膽。空氣安靜地跟我說晚安……我描摹回憶裡的側臉……我在想你,曾經深愛我的你……”

    雲集最後的意識裡,實在想不起來叢烈還唱過這麼一首深情的歌。

    他的瞳孔已經渙散了,嘴角卻依舊帶著笑,“也挺好。”

    轟隆!

    火光映天。

    ……

    “哥!哥!”雲舒的嗓子跟煙槍雲集的不一樣,是很清亮的,從耳膜裡穿過了死人都能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