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一家人都是第一次做這個時代的火車,  非常新奇。

    秧寶和竟革趴在過道的窗前看飛速後退的城市、村莊、田野間勞作的人們,以及成片驚飛的大雁、犀鳥。

    懿洋守在兩人身邊,顏東錚和沐卉將一筐筐、一袋袋東西推進兩邊下鋪的床下分門別類地放好,  拿上毛巾去洗臉。

    這一忙活,折騰得一身汗。

    竟革待不住,蹦跳著跟了上去,懿洋牽著秧寶在下鋪坐好,打開書包,  取出本火車站買的小人書給她看。

    沒一會兒,顏東錚一個人回來了,  沐卉帶著竟革挨個車廂逛著玩去了。

    不時,  服務員推著小車遠遠地從餐廳過來,口裡吆喝著:“瓜籽、香菸、檳榔……”

    除了賣的吃的用的,還有免費的熱水提供,  顏東錚取出竹筒,  要了兩筒。

    秧寶不想喝白開水,她看小車上有一種飲料的瓶子好漂亮,仰著小臉問服務員:“阿姨這是什麼?”

    “小香檳,  汽水的一種,  要嗎?一瓶3毛3,退瓶1毛五。”

    懿洋拿起一瓶看上面的成分,  葡萄酒、糖水、香料、色素、二氧化碳等,酒度為4°,  含糖8%。

    “來五瓶,  能晚點過來收瓶子嗎?”懿洋放下小香檳掏錢。

    “可以。”服務員接過錢,  遞了兩瓶給秧寶,  另拿三瓶給懿洋,  “要幫你們打開嗎?”

    懿洋讓她打開兩瓶。

    瓶蓋一開,裡面像汽水一樣絲絲冒氣,秧寶舉起酒子抿了口,咧著小嘴跟哥哥道:“好喝。”

    顏懿洋曲指輕敲了她一下:“只能喝兩口。”

    “有五瓶呢。”家裡五個人,哥哥買了五瓶,秧寶就覺得有一瓶是自己的。

    “那也不能一次性喝完,裡面摻了葡萄酒。”

    秧寶抱著瓶子,雙眼骨碌碌一轉:“那我隔一會兒喝一口。”

    顏懿洋笑笑,沒言語,將另一瓶打開的遞給看報的爸爸,手中的三瓶放在小桌上。懿洋打開一瓶蜂蜜,各舀了兩勺倒進裝有白開水的竹筒裡,取出一顆酸缸子,拿鉛筆刀切開,捏著擠了汁滴進竹筒,輕輕一晃,酸酸甜甜的蜂蜜酸缸子水就好了。

    懿洋喂妹妹喝兩口,問她:“跟你手裡的小香檳哪個好喝?”

    秧寶咂摸了下嘴:“都好喝。”

    懿洋滿意地收起小刀和剩下的酸缸子,取出她手裡的小香檳,把竹筒塞給她。

    秧寶嘟了嘟嘴,雖有點小不滿,卻沒說什麼。

    顏東錚考試前投去《春城日報》的兩篇文章《老師》和《知青》,已分別刊登在上期和這期的報紙上,一篇給了15塊錢。

    稿費之高,說實話,超出了顏東錚的想象。

    他準備寫一篇中篇試試,遂掏出紙筆,寫文名、簡介。

    懿洋拿出從蘇子瑜那裡借的《三國演義》,邊翻看,邊輕啜著小香檳。

    秧寶半筒水喝完,又吃了塊點心,依著哥哥,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懿洋放下手裡的書本,託著她的頭輕輕站起,脫下她的小鞋子,將人放正,扯了被子一角給她搭在小肚子。

    沐卉、竟革從頭到尾逛了遍,才回來。

    與之同時,滬市徐彙區某街道辦事處,有人突然指著報紙上的人名道:“正浩,我記得你弟是叫‘顏東錚’吧,他娶的媳婦叫‘沐卉’?”

    蘇正浩一愣,不明道:“怎麼了?”

    “了不得了,你看、你看,這是人民日報,上面表揚滬市支邊知青顏東錚、沐卉夫妻勇鬥人·販·子,解救傣族小姑娘的英雄事蹟。”

    蘇正浩看著被同事戳到臉上的報紙,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應、應該不是我弟,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哪會這麼巧,夫妻倆都跟你弟和你弟媳重名,肯定就是他倆。哈哈……正浩,有這關係,你這回升職是拿穩了,恭喜啊!”

    有那知道他家情況的,伸手扯了下還在為他高興的同事。

    “咋了?”

    “他爸媽離婚了,他和他妹選擇跟他媽,他弟跟他爸。”見同事還是有點不明白,那人又道,“斷絕關係的那種。”

    同事聽完,脫口罵了句:“傻b!”

    蘇正浩捏著報紙的手直抖,一張臉難看得能滴出水來,這消息要是早來一週,不,三天……

    顏明知下課,剛走出教室就見大兒子拎著黑色的公文包,站在院裡的雪松下等他。

    凝了凝眉,顏明知下樓。

    一直盯著教室門口的蘇正浩,忙快步迎了上來:“爸!”

    顏明知微一頷首:“有事?”

    這兒子,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蘇正浩也知父親性子冷硬,最好是有話就說,遂也不耽誤時間,直接打開公文包,取出報紙遞給他道:“東錚、沐卉,奮不顧身,英勇從人·販·子手裡解救傣族小姑娘的事,你知道嗎?”

    顏明知接過報紙,大眼一掃,心裡震了震,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想問一句,是不是弄錯了?

    隨之他就反應過來,這是人民日報,弄錯是不可能的。

    再看日期,考試前。

    那時,他正忙著跟蘇秀蘭離婚,怕影響到東錚和孩子們,也就沒給他打電話說一聲。

    自己不給他打電話,他那脾氣自是不屑述說。

    報紙上只說夫妻倆面對的是經年的人·販·子,手中罪行累累,也沒說交手中有沒有受傷。

    顏明知心裡焦急,對大兒子就有幾分不耐:“謝謝告之一聲,沒事我先走了。”

    說罷,顏明知手中的報紙也沒說還,緊緊地捏著轉身就走。

    “爸!”蘇正浩快走幾步,伸手將人攔住,“我們辦事處的張主任下月要走了,我想再進一步。”

    “我又不是你們辦事處的職員,”顏明知伸手將人推開,冷酷道,“你跟我說這些沒用,聽不懂!”

    蘇正浩噎了噎,急道:“你跟我媽離婚,我就不是你兒子了?”

    “父子呢,是相互的,”顏明知回身,雙手負於身後,神色淡淡道,“你把我當爸,我自然是你爸,你心裡沒我這個爸,我心裡自然不會再有你這個兒子。”

    蘇正浩想到被媽媽逼著簽下的那張父子斷絕書,一時無言。

    顏明知沒在理他,匆匆穿過校園,去了辦公室,打電話去農場。

    連長接的,他剛下工回來處理點手頭的事。

    多年來,除了醫院,整個連隊就這一部電話,兩人不是第一次通過電話對話了,聲音一出,連長就聽出了是他:“東錚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