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路上有個騎黑馬的矮個兒叔叔問她去哪,說可以載她一程。

    秧寶上了馬,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再醒來在一個黑乎乎的地窯裡。

    好黑,裡面有很多跟她一樣的小朋友,大家又冷又餓,有人哭,秧寶也張著嘴巴大哭,嚷著要爸爸媽媽。

    地窯打開,長長的鞭子甩下,打在身上好疼!

    “疼——”

    顏東錚輕輕抱起女兒,指腹抹去她眼角浸出的淚:“秧寶,醒醒。”

    沐卉跟著坐起,揉了揉眼:“做噩夢了?”

    “應該是。沒事,你睡吧。”顏東錚抱著秧寶坐在車前,拿起牛鞭輕甩了下,伸手從頭頂揪片葉子,放在唇邊,一首輕緩悠揚的樂聲在林中響起。

    吹的是佛經梵音。

    秧寶的眉頭慢慢鬆開。

    畫面一轉,地窯打開,白天才見過的邢叔叔穿著警服跳了下來,他們被邢叔叔一個個託舉出來,跟著他跑。

    槍聲響起,邢叔叔倒在她身後,血不停地從他胸口湧出,秧寶伸手去捂,可怎麼也捂不住。

    “快跑!”邢叔叔推她。

    秧寶摔倒在地,淚啪啪的掉,往他身邊爬道:“鳴叔叔……”

    “孃的,七八個條子從東邊摸過來了,繞鷹怎麼辦?”

    “別留活口!”

    “跑!聽話,快跑——”邢綱拼著最後一口氣,猛然又推了秧寶一把。

    夢中,秧寶哭泣著爬起來,聽話地朝前跑。

    “砰——”

    秧寶胸口一痛,渾身支稜了下,猛地從顏東錚懷裡坐起,怔了瞬,“哇”的一聲哭道:“邢叔叔、嗚邢叔叔……”

    “秧寶,”顏東錚抱著她步下牛車,拍著哄道,“秧寶不怕,爸爸在呢、爸爸在呢。”

    “嗚……邢叔叔死了,秧寶也死了……”

    跟著跳下牛車的沐卉,聽得一愣:“追著大黑馬跑的邢叔叔?”

    秧寶嗚咽著連連點頭。

    沐卉跟顏東錚互視一眼,看向秧寶。

    顏東錚一下一下撫過秧寶的後背,問:“秧寶知道邢叔叔怎麼死的嗎?”

    秧寶點點自己的胸口,雙目含淚:“砰!這裡好多血,秧寶也是。”

    沐卉瞬間怒了:“誰打的?”

    秧寶想了想:“繞鷹。”

    沐卉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繞鷹?!那傢伙現在不是在警局嗎?還被我廢了四肢。”

    開槍,這輩子別想了。

    手筋都給他廢了。

    顏東錚瞪她:“打人時讓秧寶看到了?”

    顏懿洋過來道:“沒有,我捂著秧寶的眼呢。”

    顏東錚還是覺得閨女是在學校嚇著了,掏出帕子給她擦淚道:“秧寶不怕,繞鷹那壞蛋被警察叔叔關起來了,這一輩子他都跑不出來,打不著你和你邢叔叔。”

    秧寶吸了吸鼻子:“真噠?”

    “嗯。”

    前面的牛車聽到動靜,紛紛停了下來,揚聲詢問怎麼了。

    沐卉上前跟人解釋,孩子做噩夢了。

    司務長差一點過來給秧寶叫魂。

    經過青和街,沐卉去商店找張開濟當服務員的愛人劉翠芳,問她要不要表。

    100塊錢,20張工業卷,一斤雞蛋票,半斤肉票,沐卉把張倩的表賣給了她。

    拿了錢和票,沐卉轉頭就拎了口大鐵鍋,一把菜刀,兩個菜盆,四個小扁籮、兩斤鹽巴,一斤醬油、一斤醋和一斤雞蛋。

    完了,又給秧寶買了袋大白兔奶糖。

    秧寶接過來就拆開了,爸爸一塊、媽媽一塊、大哥、二哥,司務長、二廚等挨個兒都有。

    回到農場時間還早,司務長不急著做飯,沐卉便拿著小本本找他請教馬頭、馬蹄、馬尾這些怎麼做好吃,肉又都哪些菜式。

    記了滿滿五大頁,沐卉本子一收,跟司務長借了燉菜的香葉、八角、茴香,又買了小南瓜、蕃茄、辣椒、白菜、蔥、姜、五斤三級麵粉和三斤蠶豆。

    拎著東西到家,顏東錚已經把走前晾曬的被子、席子收回來鋪好,將又睡著的秧寶放在床上。

    和兩個兒子一起把帶回的書、畫具、行李箱、菠蘿蜜和王廚師送的水果搬進屋,並借來了土坯、稻草,擔了黃土,正準備活泥壘灶。

    壘灶,沐卉比較在行。

    不過她壘的灶,顏東錚和顏懿洋都有些看不上,後面兩人又做了翻修飾,看著才算免勉入眼。

    灶要晾一晾再燒。

    讓沐卉在家守著秧寶,顏東錚帶著兩個兒子去西南坡開荒的壩子找連長買柴。

    開荒砍下的樹木、藤灌、雜草很多都已經曬乾了,這些大多會被送去食堂,有知青自己開火的,自己砍的等曬乾了便會砍砍擔回家。

    顏東錚張口說買柴,連長都不好意思收他錢,他把自己砍的抱了一擔給顏東錚。

    “你就這麼把竟革帶來了,也不怕出事?”連長幫他把柴捆好,道。

    “上午不是帶他去做檢查了嗎,幾個專家都說恢復良好。不過保險起見,明天再帶他過去抽血做一下化驗。”

    連長微微鬆了口氣:“沐卉和秧寶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