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88章 竟然是白給

    姜恆分到的任務是照看定於詹懷堂的宴席。

    說是後宮家宴, 參宴者卻不只是紫禁城的嬪妃,在京的近枝兒福晉、側福晉、乃至宗親貴女們也都要參加——男人作為宗親參加前頭大宴,妻女就要到後面來參加後宮宴席。

    而負責詹懷堂宴席的宮人, 也算是永和宮的熟人,正是膳房總管常青。

    常青聽說詹懷堂宴上之事歸了信妃娘娘, 次日立刻蹦躂著就來請安了。他原還擔心找不到緣故格外走一趟給娘娘道喜呢!

    要知道張玉柱可是以‘信妃娘娘晉封,宮中需增使用太監’為由, 聖旨剛下的當日就到坦坦蕩蕩館請安兼道賀了。

    常青也不想落後。

    這是姜恆接到的第一個大項目,當然是要辦好不出岔子的。因此見到一直對她示好的老熟人常總管也覺得輕鬆合意,只是也有些疑惑:“常總管不應當主要忙前朝大宴嗎?我原以為會是膳房的副總管過來。”

    常青心道要是換熹妃或是裕妃娘娘管這事兒, 我就讓副總管過來了, 您這兒卻是不能。好容易有公事能正大光明往來, 可得把握機會。

    於是只笑呵呵道:“奴才前頭後頭都管著。既然是娘娘的差事, 奴才可不敢懈怠!副管事不靈便, 若是娘娘這裡有什麼吩咐他傳錯了話,倒是辜負了奴才一心替娘娘辦差的忠心!還是奴才自個兒過來聽娘娘的吩咐安心些。”

    姜恆被他肉麻地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壓了壓。

    不過常青雖然滑頭而且嘴甜的麻人,但能在皇上手下很牢穩地幹了好幾年的膳房總管,專業素質必是過硬的。

    姜恆很願意聽聽專業人士的話,於是讓常青坐下:“往年中秋宴席與膳房供膳之間,出過什麼岔子?”

    之前中秋宴的流程姜恆也看了, 但上頭也不會寫往年出了什麼簍子, 都是公文性工作報告,記錄下宴上菜餚名稱數目開支以及最後圓滿完成的套話。

    常青是熟手了, 就將膳房往年膳房手忙腳亂的地方說給姜恆聽。

    其實這種大宴,前頭皇上宴請群臣倒是不怎麼忙的, 大宴全都是制式菜, 都是有定規的, 可以提前好多天就準備起用料和擺盤所需之物。

    好不好吃的,那日從皇上到臣子基本也吃不了多少東西。

    常青的重心原也放在後頭,宗親命婦們常來往宮裡,膳房對付著上了菜,她們一眼就瞧得出。

    常青說了半晌才從素心堂告退,走的時候自然也領了紅封。姜恆笑道:“來都來了,不能空著手走。”

    常青特意親自過來的示好她明白,也要給予一點回應。

    等出了坦坦蕩蕩館,常青就迅速把紅封裡的賞賜倒出來看。作為膳房大總管,賞賜紅封他是接慣了的。有時候年節下各宮的荷包滾滾而來,他都懶得一一打開,就堆在自己屋裡的角櫃裡,堆了好幾櫃子了——但信妃娘娘處的賞賜又不太一樣了,常青每回拆紅封都有些期待。

    因永和宮每回給的金銀錁子樣子都不一樣,並不是宮裡統一做的福祿壽喜或是元寶狀的錁子。永和宮發放的賞銀錁子都是自家宮裡現送了金銀和樣式去造辦處打的。

    就像從前貴妃娘娘處都是給小金魚。

    信妃娘娘宮裡也有自己的樣式,但並不固定一種,基本上隔兩三個月就變一回。比如常青就收到過西洋小狗樣式的(成年犬和幼犬分量不同)、芒果樣式的(一兩的是切開的半個芒果,二兩的才是整芒果)、甚至還收到過一枚煎蛋樣子的金銀兩色錁子,這屬於偶爾出現的限量款,至今常青都把這枚煎蛋好好留著,絕不會去花銷。

    他與張玉柱胡曉順等人,私下裡還會攀比:看誰收集的永和宮金銀錁子樣式最全。

    張玉柱就很愛挑事,兩人見了面,張玉柱常‘雲淡風輕’主動道:“前兒信嬪娘娘處傾了新的香菇銀錁子,你瞧,我得了一隻大香菇。”

    銀比金便宜許多,所以銀錁子的個頭也大很多,託在掌心真的挺像一隻小蘑菇。

    常青就很想把蘑菇給他採走。

    為了集全款式也為了攀比,兩人還會去向旁的宮人高價收取他們沒趕上得的永和宮金銀錁子。

    收集全款尤其是限量款,果然是人難以抵擋的誘惑。

    姜恆若知道,就會感慨:既然要加價收取,能不能直接把這份溢價讓我這個創始人賺一下。

    說來她傾各種金銀錁子,除了有趣外,更多其實是為了方便算賬——每種形狀的金銀錁子重量不同,數目卻都是固定的,姜恆只需去看看自己錁子盒的盈餘,就大約能估算出近來支出如何。

    說來住在宮裡,最大頭的支出就是賞銀。

    尤其是晉封這樣的大事,不光是各宮的禮進來,還有她這裡流水的賞銀出去。

    好在如今聖旨已下三天,各處送禮的恭賀的請安的,總算都告一段落。

    於是姜恆把常青方才說的《宮中宴席多發意外報告》整理下來後,就攤開了另外一張淡青色的竹紙,開始專心做自己的財務報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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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嬪位工作階段財務總結》——又是一次跨越式升職,也是時候把嬪位期間總體的收支算一算了。

    姜恆這回落在紙上的報告題目,用的是拉丁文。

    她想學拉丁文,不只是想多看西洋人的書,也是為了自己能隨手記一點東西,不擔心被人看了去。皇上之前是未曾學過西洋文字的,而看皇上每日的工作計劃,就也不擔心皇上以後會學,他每天光極限操作,多線開展朝政就夠忙的了。

    在斷斷續續學了近一年的拉丁語後,姜恆已經能用拉丁文寫一寫報告題目或簡單的短句了——實在不會寫的,就用漢語拼音補上。

    總之落在永和宮人眼裡,就是娘娘開始熟練寫蝌蚪文了。

    秋雪不免私下唸書學字更刻苦了些,還對秋霜等人說:“咱們自打到了永和宮來就學著認字,娘娘卻是新學西洋文的。總不能娘娘西洋文都熟諳了,咱們好些字兒還不會寫,遇到造冊寫個‘鼎’字還得娘娘親筆。”因而帶著一宮人更勤奮學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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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恆旁邊擺著專門用來記賬的活頁冊,以及一摞練字用過的廢紙,被她反過來當草稿紙。

    她是不習慣打算盤的,還是覺得列豎式來算賬最清爽,每一筆還都有記錄,能夠回溯去查。

    此時邊算邊感慨,這宮裡的開銷還真是驚人。

    要知道哪怕升了妃位,一年的俸銀也只有三百兩,但各宮一年到頭單賞人的數目就絕不止這些。

    因此宮中嬪妃並不是靠每年微薄的基本工資活著的,逢年過節收到內務府按例發放的‘津貼’(皆是綢緞金銀頭面等硬通貨)才是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