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69章 去外地處置

    而木蘭圍場那裡,則是直隸總督李衛提前得了信兒,領著親衛等在了那裡,負責圍場的安全,同時這一年來被皇上格外重用的妹夫,親王策凌也擔部分拱衛職責。

    太后也願意見隆科多倒黴的,見皇上顯然早有安排,就放下心來。

    於是嘴上說著‘皇上看著辦,能寬恕就寬恕,到底他是孝懿仁皇后的弟弟呢’,心裡卻覺得,讓他早點去跟孝懿仁皇后團聚也好。

    皇上出了慈寧宮後,心裡還記掛著一事。

    其實還有事兒他沒敢跟太后說,怕太后懸心——這回他不光要處置隆科多,更要處置年羹堯,因年羹堯很給十四使了些絆子。皇上不提起,正是怕太后太過擔心十四。

    自端午後,恂郡王往青海去,至今已出發三月餘,刨除路上的時間門,也已經正式上崗兩個多月了。

    皇上早命嶽鍾琪在那裡接應十四。

    這些日子據皇上陸續接到的密報所示,年羹堯的舊部多有陽奉陰違,甚至擾亂軍紀之舉。

    十四整頓的甚是艱難,感覺孤立無援,整個青海的將領似乎沒有肯服從他的。

    按說一地的軍伍將領,並不應當全是總督的人。但年羹堯就是有辦法,把青海當地大大小小的將領,都整的害怕他——就算不是他的心腹,也要畏於他的官威不敢稍有違逆。

    人性本如此,順從的時間門長了索性就躺平享受起年大將軍的安排來,就像是人一腳進了泥地,難免生出一種既然沾上了泥,就不乾淨了,所以乾脆踩著泥巴一條路走到黑的心思來。

    因此在年羹堯多年的指揮下,青海的將領也都多少做了些有違刑律法令的錯事,要是清查年羹堯,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們也要帶上罪名。且年羹堯雖然跋扈囂張,也有自己的好處,就是出手大方,給下頭將領分錢的時候倒不吝嗇,所以青海駐地將領多少吃了些黑錢。

    之前嶽鍾琪暫代總督,不碰他們的軍權財權,只是□□,大家就暫且相安無事。

    但恂郡王明顯是來格式化青海軍伍的,現有掌權者自要奮起反抗,準備冷暴力恂郡王,讓他坐不穩這撫遠大將軍,灰溜溜回京去。也好讓皇上意識到,只有年總督才能帶給他們財富,不,才能帶來青海的安定。

    跟京中的年羹堯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了。

    中元節時分,皇上就收到了十四的訴苦摺子,只道人人都欺負他,他的軍令甚至出不了中大帳。若沒有嶽鍾琪帶著甘肅的兵力在一旁為他掠陣,十四真覺得自己這個郡王兼大將軍在青海變成了透明人。

    還好十四並不是只會哭的王爺,他前頭哭訴好大一場,主要是為了後頭讓親哥同意下他的處理辦法。

    青海將領們,絕大部分手上都不乾淨了,都被年羹堯捏著小辮子。但有些人起初真是被年羹堯按頭下水去的,所犯之錯也並非不可饒恕。於是十四便跟自家皇兄請命,想提前赦免其中一些本事佳且罪名輕的官員,好將青海的將領們從內部分化開,讓他有一個突破口。

    十四特意哭唧唧了半本摺子,正是要讓皇兄知道他的不容易,否則以皇上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要賬要到分毫不差的脾氣,十四很怕這個赦免令要不到。

    若是不能赦免其中有些人,誘導其從年羹堯麾下反水,十四的青海工作實在是太難開展了。

    皇上接了摺子,對弟弟的進步很是欣慰,特意與十三弟分享:“也是長大了,沒有一味用蠻力。”

    就在十四去河道前,皇上還問過他,若你帶兵時遇到陽奉陰違的下屬怎麼辦,十四還滿不在乎道:軍令如山,不服就殺,殺一批不好用的,換一批好用的就行了。

    一句話,讓皇上下了決心給他踢到河堤上挖土去了。

    乾乾活清醒下吧,人非牛馬,是有自己心思的。

    果然,十四現在很有進步,想到了這種分而劃之,一半拉一半打,把矛盾轉嫁到當地將領內部的法子。

    十三爺也笑道:“是個好法子。且十四說的也有道理。青海的官員有違國法,與京官還不同,他們確實難做人。當年若不聽從於年羹堯,只怕連活命都靠天意。臣弟聽李衛說過一回,曾有一參將見了年羹堯行禮慢了些,就被年總督連人帶一支隊伍都發配到與西藏和碩特部相接的‘墨琴山口’去了。”

    “那屬於高原斷崖環境極艱苦,別說人了,當地的野生犛牛都少去那裡吃草。便是將士要去戍守,也要輪換制,一月一換人,免得不可治的高原病。結果那參將因此事,愣是被年羹堯摁在那裡一整年,最後重病吐血才被人抬回來,之後見了年羹堯就打哆嗦,跪拜如年家家僕。”

    十三爺說到這兒又忙補充了一句:“那參將雖是氣節骨氣不足,但到底是可憐。”十三爺不是那種封建士大夫,覺得一個人只要失了氣節,就萬死莫屬。有時候真是未經他人苦難以體會旁人下跪的艱難。

    那種持續看不到頭的,每天喘不上氣來,身邊總有人在病死的生活,那參將起碼撐了一年,要換言官過去,或許一天也不行,當場就給年羹堯跪了。

    皇上臉上對十四進步的欣慰之色逐漸收了,只冷笑道:“年羹堯的跋扈,朕心裡已有數。將他調回京中,就是要他恭自反省。”順便也是明示於朝臣,年家失勢。

    這樣才會有更多人敢實名制舉報年羹堯。果然這半年多來,皇上收到許多彈劾年羹堯的摺子。

    “便是朕所知的他現有的錯漏,只削爵去官都是念在他多年戍守青海總有些苦勞的份上,若他自己繼續作死,還要為了給十四使絆子,干涉青海軍務,耽誤朝中大事,實是該死大罪,怨不得人。”

    於是皇上當時很痛快就批准了十四的摺子,許他自主權,將需寬放的官員名單送上來即可。

    反正嶽鍾琪也在一旁看著,他是個穩重人,也不至於讓十四亂施恩。

    其實怡親王對年羹堯的罪證數的雖明白,倒沒有極重視:在他看來,離了青海,手裡沒有兵權的年羹堯,就很像鐵籠子裡的老虎,什麼時候處置這隻已經入籠的虎,都只看皇上的心思罷了。

    他更重視的是隆科多。

    也是康熙爺對自己舅舅家實在太好了,以至於康熙爺所有的兒子,這些正經的皇子,見了佟佳氏長輩都要小心翼翼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會子佟國維等人雖然致仕了,但還沒有死呢。在怡親王眼裡,皇上要徹底摁住佟佳氏一族,從吏部剷掉隆科多及相關佟黨,是件遠比處置年羹堯更大更危險的事情。

    於是中秋節前,皇上行程定下後,怡親王就又來面見皇上,細細商議相關事宜,並萬分關切道:“皇兄此去木蘭圍場一應要小心,臣弟在京中必會看好了佟佳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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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欲來,皇上反而未露出任何雷霆之色。

    京中宮廷一派平和富貴景象,盡是中秋佳節的團圓和樂氛圍。皇上甚至命內務府多做了許多宮廷樣式月餅,分賜宗親朝臣。

    且說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之前,八月十三日,還是四阿哥弘曆的生日。

    說來也巧,弘曆不光是生在八月十五前兩日,還特別巧是屬兔的,太后就常說弘曆肯定是個玉兔託生的,所以很乖巧——姜恆在摸清太后的玄學覆蓋範圍後,對太后盛讚敏敏有來歷這件事也就不緊張了。

    因為在太后眼裡,她的孫子孫女們全是有來歷的,基本都是各種神奇生靈託生的。

    按說宮中不太給皇子皇女們過生日,就像不起大名一樣,都是怕場面大了被閻王爺看上。但弘曆這個生日又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