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木 作品

第63章 母子的玄學繼承

    是姜恆真正欽佩的英雄主義:哪怕被生活暴擊,被命運磨礪,也仍然樂觀的面對生活。

    這樣永遠堅強明快的人,是能帶給身邊人很安心依靠感的。

    永和宮確實因於嬤嬤的到來,因她的心性和態度,因她井井有條富有經驗的安排而整個安定下來,那種臨沸的開水一樣咕嘟嘟冒泡的不穩已經消失。

    姜恆也迅速找到了跟於嬤嬤相處的方式:在精神上就把她當成正常人,不要當成腿廢了的人處處言語提醒她‘嬤嬤跟別人不一樣,嬤嬤快別動了,嬤嬤這事兒用不著您’。姜恆特意囑咐了秋雪等人,這樣的話在永和宮不要提起。

    而於嬤嬤也很快順利上崗。她並不插手永和宮的財政人事宮務,只把姜恆的日常生活注意事項打理的明明白白。

    每天姜恆去跟皇后請安那半個時辰,於嬤嬤還會趁機給剩下的宮人開集體小課堂,來宣講宮裡有孕嬪妃的各種忌諱。

    這日姜恆帶著秋雪秋霜回來的時候,就見前院樹蔭下,永和宮剩下的所有人都在排排坐聽課。

    姜恆也就沒出聲,站在廊下聽了一會兒。

    於嬤嬤手裡正拿了一盒普通的宮人用的油膏面脂。

    宮人用的面脂,並不會像宮妃用的面脂那麼精細,用黃芪、桃花、細辛等養顏草藥合著牛髓油、杏仁油或其餘等上等油脂做的膏凝雪瑩的珍品。

    宮人所用面脂基本上就是普普通通豬油膏煉成的。[1]

    所以宮人們夏天一般都不塗面脂了,洗把臉就算了,沒必要糊上一臉的油。

    但這樣的面脂,冬天卻是必不可少的,否則臉和手很容易凍裂留下傷痕。

    於嬤嬤已經未雨綢繆到了冬日:“方才咱們講了夏日點著各種香料的忌諱,這會子再說說面脂與日用的手油——宮中有不少加了各色香藥的面脂供給。但從現在起,永和宮中人領用面脂,就都得用這種最尋常的,不要用帶任何香氣的。女子有孕體質說不得會有變化,從前碰了無事的香料藥粉,或許現在一碰就會不適。”

    宮女的份例也分三六九等。

    永和宮現有體面,內務府看人下菜碟的本事是祖傳的。如今永和宮的宮人去領用東西,肯定是質量高的。

    加了各色香粉的面脂肯定比最普通的要稀罕些,內務府也常拿來做人情。比如秋雪等人現用的東西,雖說規制仍是宮女的,但論內裡精細程度,想來不比宮中尋常的答應官女子差。

    於嬤嬤就正在從小處禁絕這種‘稀罕’,也是杜絕外頭人借用這種‘稀罕’。

    鼻子最靈的香料大師,也未必能分出混合在油脂裡的細微有礙的香料。

    索性不要冒險,所有人迴歸最樸素尋常之物。

    秋雪扶著姜恆站在廊下,就道:“於嬤嬤著實心細,如今娘娘用的所有面脂胭脂,早都已經換過了。”內務府一直都有專門為有孕嬪妃準備的無添加胭脂水粉。

    這點不光於嬤嬤想得到,秋雪等人也想的到。

    但於嬤嬤這種心細到覆蓋全宮,將所有可能有不妥的香氣禁絕的仔細,旁人就實在不如。

    在一盒面脂上這樣小心。

    管中窺豹,就知道她在衣食住行的大事兒上多謹慎了。

    整個永和宮的所有日用品,都被於嬤嬤像犁地似的刨了一遍。

    姜恆原想著,這孩子也不是第一天有了,已經一個多月了。孩子既然能安穩呆在肚子裡一個多月,應當說明這永和宮裡現在沒有對她有害的東西吧。

    姜恆就以為於嬤嬤的舉措只是防微杜漸是防著將來,防著外頭的人。卻不想於嬤嬤還回溯,連永和宮現在的東西都不放過。

    於是姜恆她所有的顏料包括墨塊都被於嬤嬤暫且收走,送到太醫院鑑定去了。

    姜恆探討性提出自己的看法,她如今畫畫正上癮呢,一下子空下來真有點手癢。於嬤嬤笑呵呵道:“娘娘放心,奴婢不會管頭管腳,讓您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孩子是有靈性的,額娘心情舒暢,孩子才會長得好。”

    “到時候娘娘天天想歪著不動,奴婢還要催著您乾點別的呢。如今將您的畫具尤其是顏色收走,原也是為了小心:娘娘的身孕顯出來的甚早。或許是娘娘的胎像如此,也或許是這宮裡有什麼刺激了娘娘也說不準呢,總要都查過一遍才能放心。”

    姜恆表示服氣。

    乖乖接受安排,五天後才拿回了自己的畫具。確實被沒收了幾款顏色,比如藤黃、孔雀石就被無情淘汰。甚至硃砂都被收走了。

    姜恆倒是早知道硃砂就是硫化汞,遇高溫是會有毒的。但她沒有小瞧古人的智慧,尤其是皇上要用硃筆批摺子,對硃砂的安全性,當然要求很高,因而宮中硃砂都是經過炮製的,安全係數頗高。但就算如此,太醫院秉著再小心也不為過的心思,也沒還給永和宮硃砂顏料,只讓如意館再送鑑定過無礙的茜紅和洋紅。

    如意館來送新顏料的,正是聽聞了這個好消息,歡喜的兩天沒睡著的引橋。

    哪怕知道太醫院查過,但引橋還是特別小心地聞了所有姜恆的顏料。

    然後又囑咐道:“娘娘,如意館裡的西洋顏料裡,白色有好幾種,娘娘這裡用的是無礙的珍珠白,但也有一種鉛白,色倒是純。但如意館的西洋畫師提過,之前他們不曉得其有毒性時,許多出名的畫師用了太多這種鉛白顏料,得了一樣的病症以至於……娘娘務必小心白色。”

    現在的顏料是都沒問題,引橋提醒的是,將來怕有人心生惡意,渾水摸魚,用有毒的白色替換了如意館送來的無害之色。

    於嬤嬤在旁聽得直點頭。

    引橋如今忙著‘進修’,難得來一趟,姜恆還給她看自己之前畫的‘愛新覺羅·敏敏’。

    看著姜恆畫的小姑娘,引橋眼睛裡閃爍著又激動又溫柔的光彩:“奴婢真盼著見到娘娘的孩子。”她心中想著,我會長長久久在宮裡,會走到慎刑司去,看清這宮裡更多的黑暗。

    將來,就能更好的幫到娘娘和孩子。

    看著畫上粉嘟嘟的小姑娘,引橋心道:有這樣的額娘,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小公主。她異常堅定地相信著。

    而引橋走後,姜恆暫時也沒有收起‘敏敏’圖,而是執著圖卷問於嬤嬤:“方才我拿出這張畫兒來,嬤嬤似乎很是吃驚了一下。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於嬤嬤忍不住問道:“娘娘這畫上的小姑娘,是從何想來呢?”

    姜恆當然不能說自己這是泥塑加幼化皇上畫的。卻也不願拿當時隨口應付皇上的話,說是自己夢到的。

    當時根本沒想到會這麼快有孩子,所以隨口一說。現在再提就不一樣了,會被當成‘有福氣有造化’的胎夢。

    雖說姜恆直覺是個女兒,但也要以防萬一,若是個兒子,是個皇子,提早有什麼神奇胎夢打底,未見得是件好事。

    她不願給孩子營造些什麼‘神奇異象’扎人的眼和心。只希望還是花生米的孩子,先做個平常且平安的人。

    於是只對於嬤嬤道:“是我隨手畫的,想著皇上若有女兒,大約就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