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雪芥 作品

第72章 第 72 章

    打定主意,她走過去時故意崴了下高跟鞋。

    大廳鏡頭外的工作人員看到婁語踉蹌,一下子有點慌張,在旁等候的栗子趕緊衝上來扶她,詢問有沒有扭到腳。

    婁語切掉麥,揹著鏡頭壓低聲音道:“轉告姚助,我在鐘錶裡。”

    栗子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點頭。

    她脫開栗子的攙扶,打開麥說自己沒大礙,栗子嗯嗯點頭,說姐以防萬一我去拿藥膏,轉身跑出了餐廳,非常上道。

    婁語放下心,正要繼續往鐘錶走,卻發現在她磨蹭的這個過程中,有個人快她一步,拉開鐘錶的櫃門正要鑽進去。

    ——是黃茵花。

    婁語傻眼。

    若是和黃茵花去搶這個位置就很不體面,鏡頭外不知情的觀眾就會覺得她無理取鬧。

    現在再把栗子叫回來也晚了……

    婁語扶額,臉上的痛苦落在看直播的觀眾眼裡,都理解為她剛才那一腳扭得特別狠。

    【嗚嗚嗚嗚太難為姐了,這不是刀尖行走的美人魚是什麼!】

    【也可能是瘸腿錫兵】

    【滾啊】

    【前姐夫速速來救駕,復婚的大好時機就在眼前了】

    婁語這下子也無能為力,工作人員已經在鏡頭外打手勢希望她儘快藏起來,就差她了。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躲到一個聞雪時不會去找的地方。別成為他的舞伴。

    這樣,今晚最好的結果就是她被周永安找到,那麼三對都會被拆開來,誰都別想到拿到那50分。

    婁語看了一圈,視線落在右側角落裡的黑色鋼琴上。

    沒有多少猶豫,她直奔那裡,縮進鋼琴鍵盤下方的小空間。這一側正好是對著牆壁的,需要走到鋼琴附近查看才能看見。

    沒等多久,餐廳裡傳來了男士們進來的動靜。以婁語的角度,看不見,只能靠聲音猜測他們的走動。

    腳步聲一直都很遙遠,沒人朝她的位置過來。

    緊接著,她聽到了姚子戚的一聲驚呼。大概是他摸到了鐘錶的位置,卻發現藏在裡面的人居然是黃茵花。

    她在心裡默唸了一句sorry。

    彈幕對這個結果也相當失望,七樓粉和雪花粉都哭天搶地。

    【這什麼sb環節我不滿意重新來嗚嗚嗚嗚】

    【我晚飯沒吃就來蹲直播為了吃口熱乎的精神食糧,為什麼要讓我吃屎?】

    【雖然但是我還是撿到垃圾了,剛才姚子戚看到鐘錶裡面是櫻花的時候表情好奇怪哦】

    【這麼一說我也撿到了,肯定不是自想見的人吧,失望了】

    【那讓聞雪時找到我姐吧,我想看換夫play】

    【周永安給我衝!我們這對小情侶還有希望!!!!】

    【靠,周永安你衝錯方向了!!別衝去鋼琴那啊啊啊啊啊啊啊】

    婁語縮得腿都險些麻掉時,終於聽到皮鞋的腳跟踩在大理石的聲音朝這裡逼近。

    懸浮的心臟驟然被這幾聲腳步掐住,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開始細小地戰慄。

    會是誰呢?

    大概率是周永安。

    婁語雙手環抱著自己,在這真空的等待中靈魂脫殼,飄回到二十二歲那一年,夏天快結束時的時候。

    她從電影學院畢業,同學中有人早早進組拍戲,有大主演有小配角,也有人識時務地轉行做直播,日進斗金。而她呢,夾雜在兩者中間,既接不到角色,又持續固執地碰壁。

    快要堅持不下去時,她有幸進了一個大導演的電影劇組,《昨日之詩》,雖然是去做女主演的光替。

    光替,燈光替身。是指正式開機前,在打光布燈時幫演員走位的替身。因為調試的時間很漫長,當然不能讓大牌在那裡乾站著。於是就需要像她這樣的小角色,一切就緒後替身再撤下,換演員上場。

    因此,只要身形像就可以了,演技什麼的根本不需要,反正不會出現在正式的鏡頭中。

    當時的男主演光替,就是聞雪時。

    雖然見到他的第一面婁語就認錯了——實在是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這種漂亮具有一種偷走時間的殺傷力。看到的人都會為那雙眼睛所停頓,幾秒或更多,時間就不可抗力地被偷走了。

    瞄到他的皮相,婁語下意識斷定他必是參演電影的某位新人演員,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內心充斥著羨慕。

    同樣是新面孔,別人可以站在鏡頭前,她卻只能在過場時分成為主演的影子。老天爺真是不講公平。

    但這個新演員很努力啊,沒有他的戲份,他還一直在邊上看著,加上底子優異——以後一定會成名的。她這麼想。

    直到執行導演把聞雪時叫到關機的攝像機前,讓他走到在某個位置,她這才震驚地後知後覺,居然,這個人和自己是一樣的。

    執行導演緊接著把她也叫過去,讓她在他面前站定。

    周遭是流動的片場,場工忙活著調整燈光,攝助跟著調整機位,美術佈置道具,大家各司其職。

    只有他們是兩個無用的,可以被隨意呵斥擺佈的工具人,保持一個姿勢站著,連頭都不能隨意動,會影響到周遭的調試。

    夏末的天氣還是炎熱,棚裡沒有空調,她的站位需要離光很近,打光的燈各個角度長時間地烤著,她變成一顆被扔進微波爐的奶油蛋糕,背上很快溶出細密的汗,接著是額頭。

    她略顯狼狽的姿態盡收對面人的眼底。

    可他的目光很冷淡,像攀上極寒山頂時頭頂驀然吹來的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