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27章(掉馬了)

    蕭夕禾盯著他看了片刻,耳邊找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用想也是趙無塵已經吩咐下去了。

    許久,她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只是想讓你救我而已。”趙少卿回答。

    蕭夕禾儘可能保持冷靜:“你已經死了,我怎麼救?”

    趙少卿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證明她猜對了。

    趙少卿這個人,確實已經死了,她那天晚上見到的鬼影,根本不是什麼阿雨,而是他的魂體,他手腕上的疤就是證明。

    有些事乍一看是一團亂麻,可真當抓到了線頭,抽絲剝繭之下倒也各有理由。

    阿雨一看到她們就這麼大反應,不肯讓她們給趙少卿診脈,是因為怕她們的醫術太精進,會探出趙少卿的脈搏只是假象,不肯讓趙少卿吃她們給的任何東西,是因為趙少卿已經死了,無法像活人一樣消化東西,湯藥也好零食也好,都會對他的身體形成負擔,吃完後還要用魂力催出來。

    或許沒有她跟二師姐,他不必當著眾人面吃東西,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開始殺人。但那日為了不在人前露出破綻,他只能吃下她給的梅子,也是當天晚上,她見到了沒有腳的鬼魂。

    “若我猜得不錯,阿雨早就知道你已經死了吧?”蕭夕禾不動聲色地試探。

    趙少卿無奈地笑了一聲:“阿肆,你真的很聰明。”

    “我不聰明,否則也不會今日才知道。”蕭夕禾長嘆一聲,默默將謝摘星罵了一句。

    難怪他會給趙少卿冰魄,難怪他在第一次聽到她和二師姐提趙少卿的脈象時,會不以為然地輕嗤一聲,也難怪那日在測玲瓏塔時,他會突然說有人還沒測。

    只怕他早就知道趙少卿不是人了,只是一直沒說,看她和二師姐兩個蠢醫在那忙忙碌碌。

    提起玲瓏塔,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日你測玲瓏塔,為什麼會沒有反應?”

    “玲瓏塔只能測異身靈魂,我的魂就在我的身體裡,自然不會有反應。”趙少卿好脾氣地回答。

    蕭夕禾恍然,原來如此。

    趙少卿笑了笑,乾脆在她旁邊席地而坐,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阿雨她……的確早就知道了,因為就是她,幫我將魂魄引回體內的。”

    蕭夕禾眼皮一跳。

    “阿肆你知道嗎?人大限將至時是有預感的,我那日便是,所以央著父親准許我出門,想在死之前再瞧一瞧大好的河山,”趙少卿提起往事,眼底滿是笑意,“我便是那時遇見的阿雨。”

    “她真的很單純,不諳世事,唯獨喜歡同我在一起,可惜我沒有陪她太久便不行了。她性子也是執拗,用了妖族禁術強行將我的魂魄留在身體裡,讓我能像常人一樣走動談笑。”

    在真實的相遇故事裡,不是他救了阿雨,而是阿雨救了他。

    “可鬼就是鬼,又如何能與常人相比,為了維持我屍身不腐,她每日都耗費大量元氣,還不惜去吸取活人陽氣……”

    “你抓我,是因為發現了我的全陽體質?”蕭夕禾突然問。

    趙少卿被打斷也不生氣:“全陽體質世間少有,你體內蘊含的陽氣,要比上百個男人的都多。”

    “所以有了我,你就不用再吸食他人陽氣了。”蕭夕禾總結。

    趙少卿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抱歉阿肆,我也不想的。”

    看來她又猜對了,難怪他在她撞鬼之後的第二天,便開始與她熱絡,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蕭夕禾盯著他看了看,片刻之後才斟酌開口:“謝摘星不是說他的東西可以救你嗎?你又何必要害人性命。”

    “來歷不明的東西,我怎敢一直帶在身上,”趙少卿苦笑一聲,“我也不想害人性命,可阿雨太過執著……”

    “她已經死了,你既然覺得她做的不對,何必一錯再錯。”蕭夕禾看著他的眼睛。

    趙少卿與她對視許久,惆悵地別開臉:“是啊,她已經死了……我揹負著她的一腔深情,怎敢輕易放棄性命。”

    蕭夕禾聞言沉默了。

    “阿肆,你不會怪我吧?”趙少卿看向她。

    蕭夕禾靜了片刻:“臨死之前,我能討一杯水喝嗎?”

    趙少卿笑笑:“當然。”

    說著話,他掙扎著從地上起來,朝著桌前去了。蕭夕禾看著他腳下虛浮無力,每一步都走得緩慢,心中隱隱有了計較。

    “你住口!”趙少卿面色更加扭曲,終於撕去偽裝,“能保屍身不腐又怎樣,我要的是健康的體魄,不是一具苟延殘喘的身體!”

    蕭夕禾硬著頭皮:“我之前在背陰谷……也與你雙修了,我、我我還告訴你,我名字叫嬌嬌……”

    蕭夕禾心念電轉,立刻開口道:“趙宗主節哀,原來少宗主多日前就已經死了,一直是這隻鬼魂佔據了他的身體,誘騙阿雨為他賣命,好在現在已經被魔尊大人給抓住了。”

    蕭夕禾:“……”真奸啊,連她事後會否認都想到了。

    “證據。”謝摘星不緊不慢地開口。

    只要拿到鈴鐺解除屏障,她便能叫二師姐來救她,只要能……蕭夕禾的手還未碰到鈴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便已經提前搶走了。

    趙無塵呼吸急促,死死盯著被謝摘星踩在腳下奄奄一息的魂體。

    蕭夕禾怒了:“你這是屈打成招!”

    許久,他咬牙開口:“可否請魔尊大人將此魂體交給我,我好親自懲戒。”

    ……近距離看實在是太刺激了,蕭夕禾瞬間做了決定:“我、我昨晚……跟你雙修了。”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趙少卿喘著粗氣問。

    他這一拳沒用靈力,卻是實實在在的力量,趙少卿的魂體被打得臉一偏,旁邊的身體也跟著出現同樣的傷。

    “不准你這麼說她!”

    她嚥了下口水,在死在趙少卿手上和死在謝摘星手上糾結半天,就在天平快要往前者傾斜時,趙少卿的眼珠子突然掉下來一個。

    “我殺了你!”趙少卿掙扎著便要朝她撲來。

    別的不敢說了,怕勾起魔尊大人不好的回憶,直接將她了結了。

    蕭夕禾被提了起來,憋得臉都紅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蹬腳,慌亂之餘還不忘看向他的手腕。

    蕭夕禾樂了:“你心裡清楚,只要你求情,你爹肯定會放過阿雨,可她還是死了,說明什麼?說明你根本沒想讓她活,你對她做了這麼多噁心事兒,還跟我裝什麼深情?”

    謝摘星不懷好意地勾起唇角。

    她靜了靜,在趙少卿的注視下突然將杯中水潑在了他臉上。趙少卿閉了一下眼睛,任由水順著臉頰往下落,唇角卻還噙著笑:“不渴了嗎?”

    “蕭夕禾!我是蕭夕禾!”蕭夕禾趕緊承認。

    趙少卿的手在距離蕭夕禾眼睛一寸的地方停下,謝摘星慢悠悠開口:“確定?”

    “裝什麼好人,”蕭夕禾看著虛弱的他冷笑一聲,“明明佔盡了便宜,卻口口聲聲說自己身不由己,還把一切過錯都推給女人,就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多了,自私自利的狗雜種!”

    蕭夕禾小心翼翼地睜開眼,迎面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師兄,沒人啊。”柳安安卻著急地看向身後之人。

    他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拼了命開始掙扎。謝摘星冷眼看著這團爛肉不斷扭動,走上前來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俯身揪住他的衣領一拳砸了過去。

    “確定確定。”蕭夕禾忙點頭,心想大不了之後就說是為了保命才胡說的。

    “有事?”謝摘星面無表情。

    沒有出現傷痕。

    說話的功夫,柳安安已經衝到了蕭夕禾面前,快速將她身上的縛仙繩解開了。被她稱為師兄的人則走到屍體前,隨意掀開衣袖。

    “我怎麼不懂,可我至少沒害過人,不像你個廢物成天惦記別人的東西,盡做損人不利己的事!”蕭夕禾都快緊張死了,卻還在不斷輸出。

    蕭夕禾僵硬地歪頭,便看到謝摘星似笑非笑地倚在門框上。

    她倒抽一口冷氣,卻發現這東西彷彿靜止了一般。

    “你是蕭夕禾的證據。”

    她大為感動:“魔尊大人……”

    趙少卿沒想到她突然發難,魂體頓時被撞個實在。全陽體質的身體對於鬼魂而言,就好像燒得滾燙的熱油,趙少卿被撞到的地方頓時滋啦啦冒出白煙,燒得他跌在地上翻滾起來,而一旁地上的身體,也跟著冒起陣陣白煙。

    “不夠。”謝摘星冷眼看她。

    “幸好他不是少宗主,否則就是少宗主勾結妖族傷害御劍宗弟子了,這要是傳出去,趙宗主的臉面何在、威望何在?”蕭夕禾活動一下手腳,賭他當著這麼多弟子的面不敢承認。

    謝摘星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正要開口說話時,房門突然被撞開,一行人直接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