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晚上的時候,蘇綏如約而至,抵達了舒月公館。

    出發之前唐慢書有問過他,需不需要他開車接送。但不出意外的,得到的還是一個拒絕的答案。

    很顯然,蘇綏是真的不希望有第三個人來插手自己的感情問題,別說是唐慢書,就算是寧清也不大可以。

    時隔三個月,蘇綏重新踏上了曾經無比熟悉的土地。他看著別墅外牆藍色掛牌上的“舒月公館”四個字,即便對這個地方並沒有多少留念和歸屬感,但畢竟在這裡面和林望景朝夕相處了整整三年,一時之間還是不免生出了一些感慨。

    其實別說是林望景,就連蘇綏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怎麼突然就走到了無法挽回的這一步。分崩離析好像就只在一瞬間,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是現在這樣的局面了。

    但失我者永失,蘇綏是一個走得很慢很慢,卻永遠不會回頭的人。

    他收拾好情緒,回過神來,準備推門進去,卻被狂奔著朝自己跑來的小咪撲了個滿懷。

    純白色的貓咪看到青年後非常激動,跳到蘇綏懷裡,用有力的爪墊扒拉著他的衣服,急切的“咪嗷”、“咪嗷”叫著。

    它的尾巴竟然像小狗一樣左右搖晃著,幾乎是違背了貓咪不怎麼親人的本性,極盡所能的討好著蘇綏。

    青年有被嚇到那麼一瞬,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被撲得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沒穩住身體重心。

    站定後,蘇綏才有空將小咪換了個對人對貓來說都更舒服的抱姿,輕輕託著它的屁股和兩隻後爪,低下頭打量了幾眼。

    毛色雪白流暢,沒有打結的跡象,肚皮也是圓鼓鼓的,整體摸起來軟綿綿很有肉感,和上一次見到的可憐兮兮的模樣大相徑庭。

    看樣子,林望景後來把這隻貓照顧的很好。

    蘇綏在心裡笑了一聲,說不準是什麼情緒,或許帶著點諷刺,也或許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笑了這一聲。

    蘇綏想,原來就連林望景那樣的人,都可以學著照顧好小咪。

    所以從始至終,都不是不會,而是不願意去學。直到發現事情已經定局,才著急忙慌的想要去補救,可惜已經是亡羊補牢,悔之晚矣。

    遲到的真心,還不如不要。

    小咪縮在蘇綏懷裡,鼻子靈敏的聞到了那股舒服的、淡淡的白茶香味,終於安下心來,略帶著討好的舔了舔他白皙的手背。

    “咪咪~”它拖長著尾調,竭盡全力的賣著乖。

    蘇綏走了太久,別墅裡的味道一日比一日更淡,小咪見不到主人,也聞不到主人的氣息,就算林望景把它照顧的很好,也越發焦躁不安,發起脾氣來時經常把家裡弄得一團糟。

    但現在,它終於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被蘇綏的味道緊緊包裹著,不再感到煩躁和不安了。

    “小咪,你幹什麼,別亂跑――”

    林望景急急忙忙的追了出來,身上還繫著件家居圍裙,光從打扮和身形上來看,竟然有幾分形似唐慢書。

    蘇綏頓了頓,將目光從他的臉上挪到了捲起的袖子上,線條有力的小手臂遍佈著一道道抓痕,有的已經結痂了,有的還是新鮮帶紅痕的。

    小咪在他懷裡拱了拱,像是在邀功。

    毫無疑問,都是它抓的。

    除了貓抓的傷痕外,林望景的手指上還包著創可貼,手背散落著幾個被挑破的水泡――看起來,像是被熱油濺的。

    搭配他這一身造型來看,蘇綏心裡有了一個猜想――

    林望景在學著做飯。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一個個的,都愛玩浪子回頭情深不悔這一套。

    林望景看到是蘇綏抱著小咪後,聲音便逐漸小了下去。他看向蘇綏,有些緊張的捏了捏圍裙邊,向他打著招呼:“你、你來了啊,快進來,進來坐吧。”

    褪去盛氣凌人後,竟然還有幾分良家婦男的氣質。

    蘇綏邊點頭,邊打量著林望景的這一身打扮,忽然覺得還挺有趣的。

    他笑了笑:“怎麼,林總現在還學會做飯了?”

    林望景一愣,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蘇綏了。

    會對他笑,對他說話,不再是那樣平淡到萍水之交的模樣。

    反應過來後,結結巴巴的說:“是,學了一點點,但是,但是還不是很會做。”

    如果青年願意教自己,想必會學的更快吧?

    但這最後半句話,林望景不敢在蘇綏面前說出來。

    蘇綏也只是隨口一問,聽到男人的回答後,也沒多想,隨意的點了點頭,在林望景期待的眼神中沒再繼續表示,而是抱著小咪徑直走進了別墅。

    名為失落的情緒在林望景的眼中迅速蔓延,很快就佈滿了全部。他抑制不住的難過,看著蘇綏的背影發呆,想著如果放在以往,青年肯定不會表現得這麼無所謂,肯定會用充滿了期待的眼神溫聲誇獎著自己。

    曾經的林望景在蘇綏眼裡,即便再差勁,都好像無所不能;可現在努力改變的林望景,在蘇綏眼裡,卻跟任何一個在街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差不多。

    就出神了一分多種,蘇綏早已經進入了客廳。林望景趕緊收拾起自己的負面情緒,擦了擦眼睛,迅速地跟了上去。

    進去之後,蘇綏本來想把懷裡的白貓放下。可小咪似乎是察覺到了蘇綏的意圖,賴在人懷裡死活不肯出來,和以往高冷、不容易親近的模樣判若兩貓。

    蘇綏沒辦法,只好就這麼抱著它,四下看了一圈。

    和自己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擺設傢俱什麼的都沒有挪動過位置,唯一不同的是沙發上沒有了林望景堆積如山的衣服,整個客廳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甚至比他在的時候還要乾淨。

    他又看了一眼餐廳和廚房的方向,餐桌上的花瓶插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粉色薔薇,廚房也不再是上一次見到的黑乎乎的模樣。

    毫無疑問,這些應該都是林望景的傑作。他在笨拙的模仿著蘇綏做過的那些事,想要藉此將那份家的溫暖留下來。

    蘇綏注意到了那束薔薇,扭過頭看向跟在自己身邊默不作聲的林望景,忽然問了一句:“你在十字路口的那家花店買的嗎?”

    林望景點了點頭,試探性的道:“花店的老闆娘說,她有段日子沒見到過你了,還有些想你。”

    可蘇綏只是溫溫的笑著,說了一句:“下次去的時候,麻煩你跟她說一聲,我已經搬家了。”

    還在舒月公館時,蘇綏幾乎每天都會買一束鮮花回家,邊哼著歌邊插在花瓶裡,為點綴這個家而樂此不疲。

    那時候的林望景總是不屑一顧,批他總是喜歡幹這種毫無意義的事。

    但現在,代替蘇綏繼承了這個“毫無意義”的習慣的人,卻變成了原來看不起這種行為的林望景。

    他曾經不當一回事的浪漫,如今卻變成了觸不可及的奢望。

    直到自己也開始學著用同樣的方式懷念蘇綏時,林望景才恍然間明白,下班後能帶一束鮮花回家,插在餐桌的花瓶上,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吃頓晚飯,天南海北的隨便聊點天,已經是許多人一生中不可多求的幸福。

    最遺憾的就是,林望景曾擁有過這種幸福,最後卻被他自己親手給毀掉了。

    他張了張口,鼻尖酸澀難堪,下意識的就想掉幾顆眼淚,但害怕蘇綏會不喜歡,自己硬生生忍住了。

    林望景用略帶著哽咽的聲音說:“我知道你要來,所以提前做好了晚飯,你要先吃一點嗎?”

    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兩個人沒有好好的坐下來吃過一頓飯了。

    但很殘忍的是,就連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蘇綏也並不想滿足他:“還是不了,聊正事兒吧。我叔叔準備好了火鍋,我一會兒還要趕回去和他一起吃飯。”

    叔叔……

    就是唐慢書吧……

    林望景眼前一黑,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快要崩塌了,苦澀的味道從舌根開始,往下蔓延了整個胸腔。

    這就是吃醋嗎,是嫉妒嗎?

    直到切身實地的嚐到這滋味兒後,他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過去做下的那些錯事究竟有多混賬!

    他怎麼能,怎麼能用那樣的方式來傷害蘇綏啊!

    林望景差一點就要失態,硬是咬著嘴唇,才抑制住了內心深處那股極大地悲傷,強撐著笑,不甘心的點了點頭:“……好。”

    蘇綏一頓,沒有想到林望景現在變得這麼好說話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一不順他的心就會翻臉不認人。

    他順勢坐在了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小咪,把它摸得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軟著嗓子“咪咪”叫著。

    林望景見狀,順水推舟道:“你看到了……小咪它真的很想你,公司平時很忙,我不一定能夠照顧好它。要不然,你還是把它帶走吧。”

    “我們之間的事,畢竟跟一隻寵物沒什麼關係。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是……別討厭小咪好不好?”

    林望景這麼說,有他自己的考量。

    不管今天談的怎麼樣,蘇綏會不會心軟,這都是後話。但如果能說服他收養小咪,這樣以後林望景就有足夠的藉口和理由,打著看望小咪的幌子,名正言順的和蘇綏增多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