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然而後者壓根就沒理他,轉過頭言笑晏晏的對著蘇綏說:“這家店味道還不錯,尤其是湯品,還有食補的功效,一會可以多嘗一點。”

    “你們經常來?”蘇綏玩笑的目光在柏鉞和周路陽身上流連。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反駁道:“沒有!”

    說完之後,又互相白了一眼,不像是愛慕者與被愛慕者的關係,反倒像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蘇綏雙手交叉著撐著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兩個人彼此之間隱隱的劍拔弩張。

    他想起在來之前,周路陽還一臉緊張的提醒自己不要吃醋、不要惹柏鉞生氣,可是看樣子,先一步吃醋、惹事的卻是周路陽本人。

    這樣的反轉實在精彩。

    氣氛正微妙時,小間的門被輕輕敲響,等蘇綏說了“請進”之後,侍者們端著擺盤精美的菜餚魚貫而入,周路陽和柏鉞這才偃旗息鼓。

    “您點的菜品都已經上齊了,三位請慢用。”領頭的向柏鉞鞠了一躬,隨即帶著其他人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周路陽抬起下巴點了點那一桌子菜:“邊吃邊聊吧。”

    柏鉞開了瓶紅酒,溫聲詢問道:“要喝點嗎?”

    自然是對著蘇綏說的。

    不知道為什麼,周路陽忽然想起了拍《他們和她們》的時候,蘇綏被一群大腹便便的噁心男人灌醉酒的事。

    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他當時不甚在意,甚至一開始還存了刻意讓蘇綏早點見識到娛樂圈沒這麼好混的小心思,因而沒怎麼阻止。可是現在,再一次見到相似的場面時,周路陽卻再也不復當時的想法。

    他只想著,不能讓柏鉞灌蘇綏的酒。

    “蘇綏酒量不好,我替他喝。”周路陽話剛說完,便從柏鉞手裡搶過酒杯,揚起頭一飲而盡。

    “他酒量不好?”柏鉞像是聽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一樣,驚奇的看了一眼蘇綏,似乎在用眼神問他,“你沒在這人面前喝過酒?”。

    蘇綏就知道周路陽說完那句話後柏鉞會是什麼反應,他只是沒想到,周路陽竟然會幫自己擋酒,還是用這麼拙劣的藉口。

    “之前就說好了要讓蘇綏參演這部電影,你現在不會是想出爾反爾,藉此刁難他吧?”

    周路陽放下酒杯,隨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把留海都撩了上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削減了他的年輕感,更顯得成熟和野性一些。

    蘇綏隔著一人遠的距離,也依舊看清楚了他右眼眉骨上那道還未全部淡化的疤痕,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白光。

    柏鉞笑了笑:“你從哪兒看出來我要出爾反爾的。”

    “那就一言為定了。”

    “不——”

    柏鉞才剛說完這一個字,周路陽懶散的眼神瞬間就變得犀利起來,直直的盯著他,像是在警告其別妄圖反悔。

    “這麼緊張幹什麼,”柏鉞覺得好笑,“我的意思是說,我改主意了,不打算讓蘇綏只出演一個小角色。”

    周路陽沒弄明白他的意思,皺著眉道:“那你是想……”

    “《白月光》這部漫畫表面上只講述了一位男主角於繁殺人犯罪的故事,但實則還有一個隱藏男主,那就是被他愛慕著的、一直引導他一步步走向深淵的,影響了他一生的白月光——安瑜。”

    “在嶼狐的描繪中,這是個美麗、清純、溫柔的男人。男主角愛慕他、痴戀他,將他看作夜空裡觸不可及的月亮,他所有的貪戀和罪惡皆因安瑜而起。”

    柏鉞的聲音很好聽,不疾不徐的說,“犯罪推理是明線,同性之愛是暗線;於繁是表面上的男主,安瑜是貫穿始終的靈魂。”

    “在改編之初,嶼狐曾經說過,如果不是他所滿意的人來出演‘安瑜’,寧願砍掉一半的劇情,最後拍出來一個殘次品,也絕不會隨便把這個角色放出來。因此給你們的劇本,是刪掉安瑜之後的版本。”

    說到此處,柏鉞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蘇綏,緩緩道:“但我知道,有一個人不會毀掉他心中的安瑜。”

    周路陽此刻才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讓蘇綏出演安瑜。”

    “雙男主,平番。”柏鉞眼光如炬般緊盯著他。

    蘇綏滿打滿算出道沒到一年,僅有一部校園題材的電視劇傍身,就算他的人氣再火,以這樣的資歷也不可能和周路陽一同擔當主演。

    對周路陽來說,無疑是自降身價,百害而無一利;對蘇綏來說,也並非撿到了便宜。

    和頂流人氣的大滿貫影帝平番,壓在他身上的輿論壓力必然巨大,稍微有一點瑕疵便會被口誅筆伐,顯然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最危險的是,如果柏鉞的提議落實,這將是蘇綏和周路陽的三搭,他們兩個的名字算得上是鎖死了,對日後的解綁非常不利,稍有不慎便會反噬。

    “先把眼下的事情定下來再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考慮。”周路陽滿不在意的說,“我沒什麼意見,番位只有那些除了資歷什麼都沒有的人才會抱著當塊寶。”

    “你的工作室、經紀人,也一點意見都沒有?”

    周路陽被柏鉞眼神裡的不屑激到了,斬釘截鐵的說:“他們靠我出錢養著,我才是老闆,當然是我說了算。”

    得到他的肯定後,柏鉞才又看向蘇綏,語氣忽然就變得緩和起來了,和對待周路陽時可謂是天差地別。

    “那你呢,同意嗎?”

    蘇綏沒有一絲猶豫,亮亮的眼睛中是最堅定的神色:“我不怕輿論怎麼說,那些輕飄飄的言論不堪一擊,我只想演好我的戲。”

    配角也好,主演也罷,蘇綏一直堅信的是隨著心意而活。無論今天敲定的是個什麼結果,他都會坦然接受。

    這是獨屬於蘇綏的魅力,這樣的魅力甚至已經超越了皮囊,是從人格上展現出來的,低調卻又強大,閃亮著耀眼的光芒。

    周路陽看向蘇綏,青年在說那些話時表情無比認真和誠摯。

    他見過蘇綏的無數面,可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讓他為之激動。

    周路陽同樣熱愛演戲,在深愛的事業上,驟然遇到一個這麼志同道合的靈魂,無法不生出想要與之共鳴的渴望,無法不感到打從靈魂深處升起的興奮。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胸腔裡這種鼓鼓脹脹、幾乎要溢出的情緒,就像大夏天烈日當空時灌下一瓶冰可樂,碳酸氣泡在肺泡中凝聚的那種滿足;又像某個尋常的傍晚走在路上,忽然一抬頭,發現漫天遍佈的晚霞時說不出話的震撼。

    “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下午《白月光》有試戲,我和幾個投資商都會到場,你們也可以來看看,幫忙面一下演員。”柏鉞放鬆下來,舉起酒杯說,“慶祝今晚雙男主定角,接下來的進展也都順順利利。”

    蘇綏和周路陽一同舉起酒杯,玻璃碰在一起的聲音響亮清脆。

    最大的問題解決後,小間裡的氣氛再沒有剛開始那般古怪。三人把酒言歡,觥籌交錯間,不知不覺便到了深夜。

    柏鉞酒量在三人中最不好,喝到後半程,他便起身去了洗手間,留下蘇綏和周路陽兩個人單獨在一處。

    周路陽也比柏鉞好不到哪兒去,因為不肯在他面前落了下風,還搶著多喝了許多,已經醉了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