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仁 作品

第6章 時代青年

    啞巴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肩膀。挑扁擔這玩藝兒,是看著輕鬆幹著累呀,那叫一個疼。

    “好好幹,將來也找個媳婦兒睡,和大炕幹一輩子啊?”

    啞巴翻了個白眼。我靠,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進屋,我關窗,這點熱乎氣兒都特麼放跑了。”楊春生伸手關上窗戶。窗戶上的玻璃爛了兩塊,用塑料布和舊報紙釘的。

    啞巴扭頭看了看青年點,想了想還是開門進了屋裡。裡面是真暖和,煤爐子燒的通紅。

    啞巴也不客氣,過去隨便找了個缸子,用點熱水涮涮,就倒了杯熱水拿在手裡。剛才吃鹹了,嗓子幹。

    “今天得等會兒,車老趕子家裡有點事,和我說了,要晚半個點兒。”楊春生看了看錶,和啞巴說了一句。

    啞巴撇了撇嘴,斜了楊春生一眼。特麼的,找我上工的時候就像著火了似的,釘是釘鉚是鉚,到車老趕子這就能請假了。

    “那麼看我幹啥?”楊春生用舌頭把卷煙紙的邊舔了一下,手指捻幾圈,一根老炮就卷好了,揪掉捻子,湊到爐子上去點。

    “誰家還能沒個大事小情的,老婆孩子一堆事兒,都像你孤零個一個人哪?再說人家平時多勤快,要像你孩子都餓死了。”

    哇屁。啞巴還了一句,瞪大了眼睛驚喜的走到窗戶邊上。黃曆牌。小隊真奢侈,記工員屋裡都有這玩藝兒。

    楊春生也不在意啞巴是不是罵自己,農村人張嘴就放粗,大夥都是罵來罵去的,沒人在意,在說和一個啞巴也沒法較真兒。

    “你能看懂啊?像那麼回事兒似的。知道那寫的是啥嗎?那寫的是你懶就娶不上媳婦,天天只能草大炕。”

    他眨了眨眼睛,讓煙薰了一下,抬手揉了揉抹去眼淚:“給我翻一頁,昨天忘整了。”

    啞巴抬手把黃曆翻了一頁,把翻上去的那些重新用吊著的鐵夾子夾好。

    現在這年月什麼都是好東西,黃曆牌也捨不得撕,等用完了拿回家,不管是擦屁股還是給孩子寫字都是好東西。

    一般有孩子的都是拆成十二個小本,當練習本用。

    ‘一九八零年三月二十日,二月初四,庚申,猴年,己卯月,壬辰日。今日春分。宜搬家入宅,動土,結婚,出行,忌開業,赴任。’

    啞巴握了握拳頭,舔了舔嘴唇,做了個深呼吸。

    八零年。

    正好卡在節骨眼上啊,往前還在運動,往後開始搞聯產承包了。也算是好時候就要來了。

    但現在基本上還什麼也沒有開始。

    四小隊窮,地少人少產量低,在大隊比較墊底,這幾年除了開荒修梯田,什麼政策都是以求穩為主。

    三小一定,專業承包,聯產計酬,沒有一個和四小隊有關的,頂多就算個分組作業。

    全縣九百三十七個生產隊,這邊穩定的保持在七百來名,人均年收入幾十塊。好像在今年破百了,不過這個平均的事兒,沒法聽也沒法看。

    全村幾百人,只要六巨頭家裡

    上千,那就人均一百以上了,可是人家錢又不給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