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也 作品

第65章 瘋狂(雙更)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未發生,劇烈搖擺的身軀撞進了健碩的胸膛裡,她聽見沉穩有力的心跳隔著肋骨傳來。

    烈馬被馴服,冷靜下來。拂過寧扶疏臉頰的,不再是和煦暖風,極盡霸道的灼熱氣息鋪天蓋地將她籠罩。

    “休夫?和離?”顧欽辭沉悶嗓音貼耳而入,“看來是臣做得不夠好,竟然讓殿下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他說著,另外一隻手繞到腦後,指尖摸到髮帶向外一抽,三千青絲隨著他的動作如瀑傾瀉。趁著寧扶疏尚處於驚疑不定之間……

    鏽紅色髮帶在雪白皓腕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最後牢牢繫上死結。

    “顧欽辭,你做什麼!”寧扶疏皮膚和髮帶之間沒有一點空隙,她不禁掙扎,皮表迅速浮現出一層薄薄緋紅。

    顧欽辭鉗制著她腰肢的手臂猶如千斤重的鐐銬,幾近蠻狠,像要把人勒進血肉裡。

    他掉轉方向,操縱馬匹跑回山間道觀。

    桃花林的東側有兩間靜室,顧欽辭一腳踢開搖搖欲墜的木門,把寧扶疏丟在了床榻上。

    後背撞上床板,縱使身下墊著不算薄的被褥,也依舊微有鈍痛,刺激著背脊神經,寧扶疏下意識倒吸一口氣。

    她剛開口,朱唇就被顧欽辭用食指抵住,堵回所有聲音。男人單腿彎曲,半跪上榻,雙手撐著她背後的牆壁,將她整個人卡在狹小的空間內,俯身前傾。

    “殿下,您親口答應過臣的。”顧欽辭垂下腦袋,埋在寧扶疏的肩窩裡,英挺的鼻樑拱著姑娘家線條柔美的脖頸,似一匹野狼突然收斂了獸性,學起被主人馴服的小狗撒嬌,“您說,您會永遠陪在臣身邊。”

    “永遠……永遠……”

    “您還記得嗎?”他鼻音悶悶的,墨色眼瞳卻亮得出奇,執著求證。

    寧扶疏的皮膚細嫩敏感,被顧欽辭的鼻尖來回摩擦,很快就泛起小片粉紅色疙瘩,癢得她不由自主溢出一聲低低的“嗯哼”聲,像極了答應他的問題。

    上一回也是這般,青年不顧灌湯包被掀翻,執拗地把寧扶疏壓在桌案上,一遍遍追問。

    ——殿下,您會永遠陪著臣嗎?

    實話說,寧扶疏其實並不想點頭給出答案。

    永遠這個詞,太遙遠,太沉重。而未來,難免有不可預知的變故。她沒法保證始終如舊,遂不願輕易做出縹緲的承諾。

    顧欽辭卻不這樣認為,從愛上寧扶疏的那一刻起,他就認定了要和所愛糾纏一輩子。只要他還有命,還喘得上一口氣,便誓死不會放手。

    寧扶疏的沉默使他焦躁。

    而顧欽辭總有辦法讓她開口,手指鑽進溫暖潮溼的地帶,像撥弄琴絃般不安分地逗弄,像熟悉七絃音律般熟悉她的身體,弄出江南女子婉轉軟綿的音調。

    他整隻手都沾上屬於她的晶瑩液體,折射著清晨春曦,亮盈盈的。他欣賞著她的失態,卻不肯給她其餘更充實的什麼。用最低劣,卻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最終換來她永遠不離開的承諾。

    然後跪在她膝邊,用臣服的姿態侍寢。喉結上下滾動,取悅她。

    寧扶疏現在回想起來,委實有些後悔。

    早知今日,當初怎麼也該防守住底線。

    不應答應他的。

    可說過的話,覆水難收。

    顧欽辭聽見她細小的“嗯”聲,仰起頭替她回答:“殿下還記得。”

    “但撒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青年低聲輕笑,“殿下啊,出爾反爾,是要受到懲罰的。”

    聞言,幾乎是潛意識驅使的舉動,寧扶疏猛然夾緊雙腿。

    動作幅度極其細微,卻沒能逃過顧欽辭的雙眼,他唇角弧度頓時咧得更開。笑得很溫柔,溫柔得令人不自覺感到緊張。

    寧扶疏警惕地望著他,但顧欽辭只是在她的眉心輕輕印下一吻,溫聲細語:“殿下別怕。”

    “臣不會傷害殿下的。”

    他牽著髮帶垂緞,將寧扶疏的手拉到身前,用她的拳頭抵住自己的心口,感受軀體最強烈的血管搏動。顧欽辭眉目盈盈地道:“臣只是不願與殿下和離,所以不得已,委屈殿下在此住一段時日。”

    “待臣將這萬里江山收入囊中,再恭迎殿下登基。”

    寧扶疏的瞳孔驟然放大。

    這句話,比她今日經歷的一切都驚天駭地,而顧欽辭的語氣卻是這樣的輕描淡寫,不禁用腳去踢他,想叫眼前人冷靜一點:“顧欽辭,你瘋了?!”

    顧欽辭寬大的掌心輕而易舉拿捏住她的小腿:“是,臣瘋了。”

    莞爾承認,耐心而細緻地脫去她鞋襪。末了,他低下頭,薄唇吻過那微微凸起的漂亮踝骨,吐出愉悅的氣息:“臣從愛上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瘋了。”

    “發瘋似的想和您食同箸、寢同枕、衣同裳,想和您生同衾、死同穴。只要臣活著一日,就絕沒有與殿下和離的一日。”他扯過寧扶疏的披帛,像方才纏手腕一樣,將她的兩隻腳踝也綁住了。

    男人抬起下巴,半張臉遮擋在披頭散髮後,露出另半張臉朝寧扶疏笑得人畜無害,連嗓音都染上寵溺:“……疏疏,你就乖乖地待在這裡,等我凱旋。”

    “到時候,你當陛下,我就做你的皇夫。”

    瘋了,真是瘋了。

    幸虧寧扶疏還清醒著。

    清醒地知道,盡收萬里江山是什麼意思。

    她的手腕被縛,十根手指卻還能動,不管不顧地撕扯開顧欽辭楚楚衣冠,修剪圓潤的蔻丹甲在男人胸前掐出十個深紅指印子,嘗試用疼痛喚回他的理智。

    “你還記不記得,去年今日,你也是如此這般掐著我。彼時你恨聲說本宮天真,你說……”

    ——您日日踩著九十九級漢白玉階通向金鑾殿,天真之餘有沒有一刻想過,自己腳下踩的不是路,而是數萬埋骨黃沙的四方將士、數萬死於非命的苦勞徭役,那是他們的血、他們的骨、他們魂飛魄散,致死無歸故里……

    “忘了麼?”寧扶疏質問著,使勁將人拉到身前,與他額頭想抵。

    也輪到她逼視進他的眼底。

    “一旦開戰,兩軍屍橫遍野,百姓生靈塗炭。侯爺,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窗外好像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雨珠隨風斜斜拍打在窗欞上,落在滿院灼灼桃花上。一樹芬芳,轉瞬凋零入泥。

    “我沒忘,也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顧欽辭沙啞的嗓音混入簌簌雨聲,冰涼春雨卻澆不滅他吐息灼熱,“只要殿下安分些,我會利用好您的長公主印信與八百影衛,還有兄長那邊,沁陽大長公主手中遍佈天下的暗樁也可為我所用。”

    “臣會讓九州城門大開,讓金陵宮門大開。萬民跪拜,奉您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