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離京

    雪獒已然近在眼前。

    沒衝著寧扶疏和琅雲的方向去,徑直對準宋謫業而來,瞅準他捋起袖子的那隻手臂,尖牙狠狠咬下。

    “啊——”宋謫業痛得悽冽大叫,面色煞白,“我的手!”

    寧扶疏彷彿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雪獒卻並沒有就此罷休,它鬆開宋謫業的小臂後,圍著這個躺在地上嚎啕大叫的人轉了一圈。因步子邁得慢,反倒有種閒庭信步的錯覺。

    每一秒鐘,每一聲呼吸,對宋謫業而言,都是宣判前的煎熬。

    終於,雪獒在他身後停了下來。

    這回,黏著鮮血的獠牙扎進他大腿根,生生撕扯下一塊皮肉。

    寧扶疏閉眼別開了臉,血腥味入鼻,惹人乾嘔反胃,早晨剛進的膳食也有吐出來之勢。但下一瞬,鼻間血氣被松柏清香取代,一個高大人影站在她面前,為她擋去殘酷畫面。

    顧欽辭將她攬入懷中,讓寧扶疏靠在他腹前,手掌一下下輕拍她的後背。

    “臣在這裡,殿下別怕。”

    寧扶疏抬起微微打顫的手,回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衣裳裡,悶悶應了一聲:“嗯……”

    公主府的下人把宋謫業拖了下去,顧欽辭則牽過寧扶疏的手,十指交扣,與她往外走。

    上馬車之前,寧扶疏定了定神,回頭對琅雲道:“你去跟宋謫業說,本宮不會給他提供車馬,但本宮也管不住他那雙腿。如果他能在本宮之前到達朝歌,便允他今後錦衣玉食。”

    她自從看清寧常雁的真面目,也就知道了宋謫業背後的人究竟是誰。哪怕今日她不讓宋謫業跟著,對方必定會安插其他人到她身邊。而比起面臨未知的惡意,她寧願笑納已知的風險。

    等對方有所動作的時候,正是她反擊之時。

    寧扶疏在車內坐了半晌,始終沒等到顧欽辭上來,不由得狐疑,拉開車門。

    只見一人一狗站在石獅前,寧扶疏探頭的瞬間,男人眸底陰翳斂去,換成幾分不滿與哀怨。

    不等她開口問,顧欽辭就道:“為什麼答應讓他跟著?殿下明明答應過,等去了朝歌,身邊只會有臣一個。”

    寧扶疏抿唇一笑,饒有興致望著他:“這算是吃醋?還是鬧彆扭?”

    顧欽辭直勾勾盯著她:“因為吃醋,所以鬧彆扭。”

    “汪嗷——”身邊雪獒也仰頭附和一聲。

    寧扶疏現在多少知道,它不會撲上來咬自己,因此只要雪獒沒近距離湊到她面前,就勉強能壓下心底的害怕。

    眉目流眄,她單手扒著車門木框,抬起另一隻手攬過顧欽辭的脖頸,把兩人之間距離抹去,側頭貼到他耳邊。

    送去一個吻。

    周圍下人頓時垂首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顧欽辭隱約聽到有誰漏了一聲輕笑,短暫怔神後,很有骨氣地繃住臉:“哼!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臣不吃這套。”

    那神情,就差把“不好哄”三個字寫在臉上。

    寧扶疏眨了眨眼,搭在顧欽辭頸後的手倏爾移到胸前,扯開了他的衣襟。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吻在他那隱有疤痕的白皙胸膛,末了,盈盈抬眼:“這套呢?吃麼?”

    顧欽辭呼吸微促,哪裡經得起這樣的誘惑。

    但這晌,他愣是將心頭躁念與衝動生生壓下,眸光平靜如水:“殿下應當瞭解臣的,比起一時歡愉,臣更想要一勞永逸。”

    聽他這樣說,寧扶疏也隨之沉靜下來,將他敞在凜風裡的衣裳重新攏好。邊垂眼撫平襟領,邊道:“我之所以這樣,並非想把事情輕飄飄揭過去,而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我只同你做。”

    “至於宋謫業,不過是個還有利用價值的餌料罷了。”她笑著掀他一眼,“跟一顆棋子吃醋,也不嫌丟人。”

    “還有,等出了金陵城,你我便同尋常人家的夫妻沒什麼兩樣。這一口一個殿下,一口一個臣的,聽著像我欺負你似的。”說到最後,寧扶疏拍了拍他結實的胸膛,坐回馬車內。

    顧欽辭手指收攏,似想握住她留在襟口的溫度。而動作只停留了一瞬,就利落地翻身上車,抓住真正的溫度。

    寧扶疏眉眼彎彎,笑得明媚。可下一秒,她嘴角弧度陡然僵硬,眼底笑意一點一滴凝固成驚慌。與此同時,雙腳騰地而起,整個人縮到了長椅的方寸角落。

    “你怎麼把它也帶上來了?”

    她不敢對視雪獒那雙黑亮含兇的眼睛,便瞠怒瞪向顧欽辭,聲調與神態皆是滿滿的不認同。

    顧欽辭讓雪獒安靜蹲在自己腳邊,又握住寧扶疏滲出虛汗的手捂暖:“它自出生起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如果把它單獨留在金陵,該有多孤單。況且袁伯年紀大了,難免照顧得沒那麼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