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也 作品

第39章 算計(雙更)

    趙參堂愣怔,一張老臉漲得發紅。

    臣跪君天經地義,可四下立滿太監宮女。要他眾目睽睽地屈膝罰跪,往後堂堂正一品太尉的威嚴何在,天子近臣寵臣的聲名何在。

    委實丟盡顏面。

    趙參堂眉頭皺得能擰死好幾只螞蟻蒼蠅,但見小皇帝鮮有地怒目圓睜,臉上全是煩躁與不耐,到底掀起袍子,緩緩跪了下去。

    膝蓋著地的人頭頂冠帽才到寧常雁腳邊位置,他壓在胸口的心氣總算順了點,抬腳往趙參堂肩頭踹去。

    太尉屬武職,趙參堂年輕時畢竟是殺戮戰場的大將軍,雖已十多年不曾提槍上陣,但一身健碩肌肉不減,老當益壯。相反小皇帝疏於習武,一腳踢在趙參堂肩膀,跪著的人像塊磐石紋絲不動,晃都沒晃一下。

    ……這便很尷尬了。

    風吹黃葉蕭蕭下,窸窣聲響彷彿在譏誚他,既傷了阿姊的心,又無能懲處不了趙參堂發出的笑聲。

    “來人!”寧常雁怒甩衣袖。

    周圍侍奉的太監立馬眼觀鼻鼻觀心,躬身等候聖命吩咐。

    “傳朕旨意,太尉妖言惑眾,誹謗長公主,又意圖離間朕與皇姐,其心可誅。”

    “然朕念其翊戴之功,從輕發落,自今日起,禁足府內反省思過,無詔不得踏出半步。另罰俸一年,至於轄歸太尉掌管的軍政事務……”寧常雁微頓,“全權交由長公主裁決。”

    語罷,擺駕回宮。

    趙參堂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衍變這樣。

    禁足反省和罰取俸祿於他而言都無傷大雅,但執掌天下的軍政大權,是他這麼些年耗盡心血一點點攥緊,捏在自己手裡的命根子,無論如何不能放給寧扶疏。當即跟上帝駕,想為自己解釋辯駁。

    “朕允你起來了嗎?”寧常雁冷冷瞥去一眼,“看來是朕平日裡對趙卿太過和顏悅色,叫趙卿忘了規矩。”

    “長公主府門外寬敞,去那兒跪著,別礙了皇姐的眼。”

    院外涼風催木枯,殿內暖煙燻人笑。宮女太監的腳步聲如潮水退去,風風火火來的儀駕,烏烏泱泱又走了。

    只留趙參堂顏面掃地,跪在人來人往的烏衣巷,被那些他平日裡最瞧不起的販夫走卒指指點點。

    若是往常,寧扶疏對看人笑話沒什麼興趣,但偏偏,趙參堂幾次三番算計到她頭上來,觸碰她底線。寧常雁削權罰跪是寧常雁對趙氏的懲戒,不代表寧扶疏願意息事寧人。

    她準備去外頭瞧一瞧,起身下榻。

    “殿下去哪兒?”顧欽辭本就搭在她腰上的手臂驀地收緊。

    寧扶疏拍了拍他:“帝駕已經走了,可以不用演了。”

    顧欽辭整片胸膛都貼在她背脊,硬邦邦的,臉頰一個勁磨蹭她發頂:“誰說臣是演的?”他嗅著寧扶疏身上淡淡茉莉花香,隨呼吸沁入五臟六腑,低沉嗓音頃刻間變得輕柔,像個撒嬌的孩子:“殿下,臣真的很疼……”

    他說著,拉過寧扶疏的手往身後探去:“不信,您摸一摸。”

    紗幔重掩,燦爛晚霞透過鳳紋盤旋的紅綃,照在男人側臉,寧扶疏看見他面容輪廓似鍍上一層細碎鎏金。目光往下,單薄褻衣鼓著不可名狀的形狀,是他說的疼。

    寧扶疏手指蜷曲,下意識抗拒。

    顧欽辭看見了,在她視線不可及的陰影裡,眸色暗下來。一邊溫柔儒雅鬆開她手掌,不做勉強。一邊用他的溫度,蹭了蹭她外側腿根。

    “殿下,臣不想收場。”他的聲音彷彿比銅爐炭火還要燙上兩分,“臣想假戲真做。”

    寧扶疏身體僵硬,一時間不敢亂動。

    小心翼翼地嚥了口唾沫。

    太被動了。

    她在顧欽辭面前,實在太被動了。

    寧扶疏不喜歡這樣的狀態。

    她習慣了長公主高高在上。

    便覺得受人鉗制格外難堪。

    終於在事態失控之前,她深吸一口氣,找回朝歌長公主該有的氣勢,眉梢半挑:“哦?想要如何假戲真做?”她尾音揚起濃濃戲謔:“本宮輕點兒?”

    顧欽辭驀地喉結滾動。

    他那處似乎異常敏感。

    剛剛趴在寧扶疏身上,每一聲低吟落下,都會伴隨著一次唾液吞嚥。

    “沒想到侯爺竟有如此癖好。”寧扶疏吐息如羽,呵氣如蘭,嫵媚嗓音暈開鮮活的旖旎,“不愧是能生孩子的男子,果真與常人不同。”

    顧欽辭喉嚨乾啞,澀聲反問:“殿下喜歡嗎?”

    “喜歡……”寧扶疏僅用單臂撐住身子,騰出空的手指落在他月白襟領,指尖不緊不慢描摹著流雲暗紋,緩緩向下遊移,最後輕點上顧欽辭心口,低低重複,“侯爺若懷著一片真心,本宮如何能不喜歡。”

    如果說顧欽辭方才還能遊刃有餘,那麼現在,寧扶疏主動靠他這樣近,已是極大的誘惑。更何況言語狎暱,驚擾蟄伏血液深處的猛獸緩緩甦醒,張開野性利爪。

    原本清新雅緻的恬淡花香,也成了催`情藥,馥郁濃烈,惹人心神盪漾。

    如洪決堤,寧扶疏的手指隔著單薄裡衣,在最經不起點火的地方遊走作祟。顧欽辭緊繃腹部才勉強抑住的熱浪頓時似波濤拍岸,席捲理智。再懶得計較,他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長公主這張嘴是否也對旁人說過喜歡。

    明知道她沒付出幾分真心卻非要自己的真心,明知道她喜歡的不過是漂亮優美的酮體和俊逸清朗的容貌。只要她肯要他,過往的,就什麼都不計較了。

    當顧欽辭鋪開枕面的長髮被寧扶疏伸出小拇指勾起,一圈圈纏繞,絲縷墨色與青蔥玉指相映,襯得那瑩白似仙人纖塵不染。他皮膚顫慄愈加劇烈,猛地翻了身。

    “殿下,臣想……”

    “想什麼?”寧扶疏眨眨眼。

    “想要您。”顧欽辭嗓子裡似灼著一把火,氣息早已不堪凌亂,端著最冷俊肅然的臉,說著最浪`蕩大膽的話。

    如九天戰神丟盔卸甲跌入俗世凡塵,似兇猛獒犬搖著尾巴卑微求祈歡憐。

    寧扶疏卻還有心思逗他,折腿屈膝沿著男人大腿內側徐徐向上攀,直到觸著了障礙物,膝蓋抵在那處。似發現不得了的樂趣,笑得花枝亂顫:“這麼想啊……”

    一滴薄汗滴在朱唇上,她殷紅舌`尖探出牙關,一卷。

    汗液化在涎液間。

    顧欽辭突然俯下身去,整張臉埋在她雪白肩窩中急急低喘,深深嗅吸,鼻腔頃刻盈滿女子發上茉莉清香。

    “殿下,全了臣……”

    像犬類嗜好標記領地,骨子裡的野性暴露,他在寧扶疏鎖骨啃出一排排齒印,繼而呼氣吹乾。手掌繞過腰肢,意欲找到赤色繡鳳肚兜繫於背後的結,便是此時,寧扶疏忽然喚了他一聲:

    “侯爺。”她嗓音清冽,與適才那甜膩恍能拉出糖絲兒的尾音落差鮮明,“還記得本宮說過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