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軍報

    寧扶疏臉上浮出一抹難言的耐人尋味, 瞬間出自本能的,接過顧欽辭未盡之言:

    齊渡僅僅撿了個救駕功勞,她就要寵幸,可顧欽辭實實在在地救了她更多回……

    她是不是應該優先幸一幸他?

    寧扶疏頃刻被自己過於驚奇的腦回路嚇了一跳, 這都是什麼離譜且不著調的念頭。

    是她瘋了。

    還是顧欽辭瘋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她連忙將匪夷所思的瞎想甩出腦海, 再看向顧欽辭,神情添了幾分認真地詢問之意:“侯爺要說什麼?”

    聞聲,顧欽辭如夢初醒般抬手按了按眉心。同樣的,撇開腦中某個荒誕思緒。

    他不太自在地咳嗽一聲:“臣的意思是, 單就昨日而言,臣救您的次數便比他多。凡事講個先後與公平, 您是不是也該履行承諾,滿足臣的意願?”

    至於顧欽辭的意願, 寧扶疏比誰都清楚, 左不過和離與自由二詞而已。什麼雲雨寵幸,果然是她妄想太多。

    寧扶疏目光落回手裡捧著的書籍:“侯爺放心, 本宮這身子雖不夠健朗, 但腦袋還沒到健忘的地步,你不必時時刻刻催著本宮。倘若侯爺實在信不過, 就是現在讓本宮寫個和離諭令也無妨,再加蓋長公主金印,總之絕對少不了你的。”

    顧欽辭驀地蹙眉,望著貴妃軟榻上垂眸並不看他的人,心頭無端有些酸澀。

    想說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不信寧扶疏, 更沒著急催促她。若非她主動說起, 來之前,甚至不曾想到和離之事。

    但顧欽辭骨子裡的倨傲太過根深蒂固,支撐著他昂首不肯低頭,不肯解釋,只能順著寧扶疏的話,生硬啟唇:“諭令就不用了,殿下有心兌諾就好。”

    寧扶疏不冷不熱地嗯聲:“侯爺還有其他事兒嗎?”

    顧欽辭搖頭:“沒有了。”

    “那侯爺便先回去吧。”寧扶疏道。

    方才被他護著的欣喜如潮汐驀地退去,連同留他用膳吃茶的興致隨之淡了。她下逐客令時沒抬頭:“待何時尋到和離的機會,本宮自會派人去侯府傳消息。”

    顧欽辭見她看書看得入神,舌尖抵著後槽牙,抿唇退出金碧輝煌的寢殿。

    末了,又被黃歸年皮笑肉不笑地恭敬請出公主府。待烏衣巷涼爽秋風迎面吹拂,他才猛然後知後覺想起來:

    他有事兒呀!

    自己專門趕在正午之前跑來長公主府,就是因為先前在太醫署配置的藥泥用完了,於是他又去藥鋪重新配藥。琢磨著處暑多雨,得趕在下一場秋雨之前給寧扶疏送去。

    這下可好,人生第二次,他預備送給別人的東西連拿都沒拿出來,更枉論親手贈予。

    顧欽辭握著袖中藥盒稜角戳手,心煩得很。

    要麼再折返回長公主府?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全盤否決,分明是寧扶疏要他走的,自己再這樣巴巴地回去算怎麼回事,他顧欽辭不要面子的嘛。

    再者說,這藥是寧扶疏需要的東西,除非她求他還差不多。

    對,沒錯,就要讓長公主來求他!

    顧欽辭想明白後腳步稍緩。

    從烏衣巷到杏花巷路程綿長,他走慢些,給長公主府侍從追上他的機會。

    與此同時的公主府內,齊渡因意圖刺殺長公主未遂,被關押地下囚室,聽候發落。

    寧扶疏彎腰拾起他失手丟落地上的長劍,執一方絹帕,慢條斯理擦拭,銀白刃面越發鋥亮。

    她挽劍的動作不甚熟練,但足以在空氣中拉出一道凌厲弧度,對準宋謫業:“過河拆橋?殺人滅口?”

    “看來宋郎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呢。”

    溫聲淺笑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宋謫業不禁吞嚥唾沫打了個寒顫,這回自覺跪到地上,手掌撐著磚面向前爬動幾步:“殿下想知道什麼,臣侍全都坦白,但求殿下能不能別把臣侍關去囚室。”

    他低垂下腦袋,狹長眼眸暈開盈盈哀求,輕咬著唇小聲囁嚅:“臣侍怕疼。”

    端得這般楚楚可憐,要說沒有撒嬌博取同情之意,寧扶疏是不信的。只是可惜了,宋謫業這張臉雖俊,但妖冶中帶了三分豔俗,顰笑間流露的算計太強,叫人實在難生出憐惜。

    若換作顧欽辭也許就不同了,寧扶疏目光鎖著眼前藍衣男子,思緒卻已然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那抹玄色身影上。

    側顏冷俊、鬢如刀裁,顏色極淡的唇因咬合添上綺麗殷紅,再聽青年喑啞低沉的磁性嗓音低低說著臣怕疼……

    也許寧扶疏真會色令智昏,先迫不及待把人拉到榻上幸一番顛鸞倒鳳,縱有再大的罪責也都能從輕處置。

    宋謫業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神情忽而變得複雜而古怪,壓不住內心忐忑又道:“殿下,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