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梔子 作品

第97章 大結局

    她有點不安,輕聲喚。

    “嗯。”

    少年的聲音清冽。

    一片陰影擋在她的面前,隨即蓋頭被他掀起來,一片橙黃明亮的燈燭光影裡,她頭戴鳳冠,霞明玉映。

    少年好似失語,怔怔地盯著她。

    商絨仰望著他,這是她第二回見他穿這樣鮮亮明豔的顏色,烏濃整齊的髮髻上戴著金玉冠,殷紅的髮帶鑲嵌著精巧的玉片。

    少年忽而抬手,將她頭上的鳳冠小心取下,放到一旁的案几上,他在她身邊坐下來,再來看她,果然她的額頭上有一道紅印子。

    “疼嗎?”

    折竹的指腹輕觸她的額頭。

    沒了鳳冠,商絨的後頸輕鬆了許多,她抿著唇搖頭。

    大抵是因為兩個人都看了奇怪的東西,所以連這樣簡單的觸碰也變得令人浮想聯翩,兩個人的臉頰都紅紅的,坐在一塊兒不說話。

    折竹從床上摸來一顆桂圓,撥開外殼,雙指捏著晶瑩的果肉遞到她唇邊。

    商絨張嘴咬住,果肉清甜的味道在齒間綻開。

    但她低垂視線,發覺自己碰到少年的手指,因而他指上沾了些口脂的淡紅。

    商絨看他的指節如含羞草般蜷縮起來,隨即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端起兩杯酒來到她的面前。

    “你不是不再飲酒了嗎?”

    商絨仰面望他。

    他連那個玉葫蘆都丟了。

    折竹又坐在她的身側,紅繩連接著他們兩人的酒杯,他漆黑的眸子清亮而乾淨:“這個一定要喝。”

    他一口飲盡,商絨只好試探著喝下去。

    她還是沒有那麼習慣酒的滋味。

    嗆得咳嗽了幾聲,眼睛水盈盈的。

    折竹翹著嘴角,手指又撫上她額頭的紅印子,商絨正不知要將酒盞如何放,卻不防他捧起她的臉來,清涼的風拂過她的額頭。

    胸腔裡的那顆心疾跳著,她眨動眼睫,僵直著身體動也不動。

    紅燭高照,燈焰跳躍。

    少年的氣息摻雜隱約的酒香離她這樣近,商絨的手指在袖間蜷縮起來,而他的吻忽然落在她的額頭。

    他沒有章法地親她的眼睛,鼻尖,嘴角。

    酒意總是在他臉上浮現得很明顯,即便他只飲了一杯並沒有醉,但是白皙的面龐卻微微泛粉,耳垂已經紅透了。

    漂亮的眼睛溼漉漉的,臥蠶尾端的小痣生動又惹眼。

    “簌簌。”

    他輕聲喚。

    商絨小小聲地應,一點兒也不敢看他。

    “我好開心啊。”

    他的親吻又落在她的頸間,嗓音變得模糊。

    商絨咬著唇,酒盞脫了手,連著紅線滾落在地上,她抓住他的衣袖,薄紅爬滿她的脖頸與面頰。

    “你呢?”

    他抬起頭來,唇瓣紅潤。

    商絨面頰燙紅,才很輕地“嗯”了一聲,他的吻便落在她的唇齒,舌尖抵住她的唇縫,深入。

    他的確已經很熟練了。

    商絨的腦中灼燒一片,少年凌亂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無助地抓著他的衣襟,難以承受他這般深重的親吻。

    衣衫落地,幔帳垂下。

    少年的唇瓣貼著她的肩頭,他的喘息很輕,聽見她的嗚咽,他又吻去她臉頰的淚珠,啞著聲音問她:“為什麼哭?”

    商絨抽泣著,抱著他不肯說話。

    “你可不可以親親我?”

    大約他的神思已被合巹酒燒得模糊,他黏人又直白。

    “你要不要……”

    “你不要說。”

    商絨又羞又惱。

    “哦。”

    少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但沒隔一會兒,他又很輕很輕地親著她的肩窩:“簌簌,我好喜歡你啊。”

    夜半春雨綿綿,濃雲遮了朗月,長霧穿梭於清清幽幽的竹林,輕風陣陣,簌簌而響。

    東方既白,雨霽雲開。

    白茫茫的晨霧籠罩了整片竹林與山廓,黑衣少年將尚未醒透的姑娘抱上了馬背,側身對第十五道:“十五哥,我們就此分道。”

    “後會有期。”

    第十五手持摺扇,笑意盈盈,隨即帶著添雨率先走出這間山間院落。

    商絨在馬背上看著第十五與添雨的身影逐漸被霧氣淹沒,她的眼睛有點睜不開,神思也混沌不清。

    “公子……”

    姜纓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你知道造相堂的那批財寶在哪兒,除了答應第四的那部分,剩下的,跟你手底下的人分了吧,你們如今已不是櫛風樓中人,不必再跟著我。”

    折竹語氣沉靜。

    “正是因為您帶著屬下出了櫛風樓,所以屬下這輩子都是要跟著您的。”姜纓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姜纓。”

    晨風拂過少年鬢邊的淺發,他的聲線清泠:“可我如今並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他們,自由這東西,你們得來不易,應該好好珍惜。”

    話罷,少年翻身上馬,將裹在披風裡的姑娘護在懷中,再不看姜纓一眼,手上用了力道拽住韁繩,朝竹林石徑上去。

    “公子!”

    姜纓眼看霧氣要將他們淹沒,他朝前跑了幾步,大聲道:“若有一日公子用得著,姜纓一定在所不辭!”

    再也沒有比那少年更自在無拘的人了。

    這是姜纓早就明白的事。

    來如風,去也如風。

    姜纓眼眶泛紅,停在原地。

    溼潤的山道上,馬蹄聲清晰,商絨靠在少年懷中昏昏欲睡,即便是溼潤的春風拂面也不能令她清醒多少。

    她勉強睜大了雙眼,只見茫茫白霧裡,遠山輪廓與青灰的天色濃淡相宜。

    “折竹,我們去哪兒?”

    她的聲音軟軟的。

    “你不是說,想去我曾去過的地方嗎?”少年低頭,下頜抵在她的兜帽上,一小塊栗子餅被他塞到她嘴裡。

    商絨咬著栗子餅,仰頭只能看見他的下頜。

    “嗯。”

    商絨的眼睛彎彎的:“我們是回家。”

    天南地北,四海之內。

    他去過的地方都有他的家。

    所以她跟著他遊歷天涯,便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