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梔子 作品

第44章 足夠了

    門外是一對兒少年少女,大約是他們膚色的對比有些強烈,那堂主打眼一瞧,便是一愣。

    “小公子。”

    這是他第一回真正得見這少年。

    思及這一個多月來造相堂損失的人與錢財,他滿心駭然,忙站起身來相迎。

    “堂主果真大方。”

    折竹瞥了一眼那桌上熱氣騰騰的珍饈美食。

    “既是宴請公子,小人自然不敢怠慢。”

    造相堂主垂首。

    商絨與折竹在桌前落了座,但那堂主卻仍站在一邊,不敢輕易坐下。

    “為何不坐?”

    折竹一手撐著下巴,挑了挑眉。

    “是是是。”堂主抹了抹額頭的汗,小心地坐了下來。

    他身形頗為高大,面目也有些兇相,一雙眼睛也十分銳利精明,但商絨看他此刻像是一尾病蛇似的,被人拿住了七寸,戰戰兢兢,渾身都寫滿了懼意。

    “公子也知,造相堂雖曾在天伏門手中,但如今門主已死,小人絕不敢尋櫛風樓的仇。”造相堂主端起一杯酒來,見少年抬手便想往前敬一敬,卻見他拿起來筷子夾了一隻蝦肉到身邊那個姑娘的小碗中。

    造相堂主一時有些尷尬,只好堪堪收手,自己抿了一口酒,又接著道:“往後造相堂與天伏門再無任何瓜葛,還請公子您高抬貴手。”

    “只三兩句話,便想保你全家性命?”

    折竹捏著酒盞,似笑非笑。

    “小人明白公子想知道些什麼,”造相堂主已在手下人那裡見過了那封被揉成紙球的信件,“那信件的確經過小人的手,但小人也並不清楚那信上落款的‘辛章’究竟是何人,只因其承諾的報酬極為豐厚,小人當時將此事報給門主後,便是門主一直在與之聯繫。”

    造相堂只窩在蜀青做些造神佛塑像的生意,但天伏門所有暗藏的產業都終歸要為造相堂所用,明面上是市井生意,背地裡,則是江湖生意。

    天伏門主劉玄意,便是憑著買賣消息來斂財的。

    “小人只知,那信是汀州來的,”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凝視那少年,“以及,門主死於您之手的前一夜,小人曾聽他提過一句,說辛章要來蜀青,只怕如今,他已在路上。”

    從汀州到蜀青,足有三個月的路程。

    折竹半垂眼簾,若有所思。

    “還有一事,或可與公子交換小人與家人性命。”造相堂主實在看不透這少年的神情,他心中懼意實在難捱,也不再藏著掖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

    商絨見他將那信件小心地推過來,她只瞧了一眼那力透紙背的字痕,便見身側的少年擱下酒盞,捏起那薄薄的一張信箋來。

    “此信上所說的,年約十六七,腰纏銀蛇劍,自南州方向往容州去過的少年,想來應該便是公子您。”

    造相堂主說著,又仔細觀察起少年的表情。

    “看來,這便是你去容州的理由。”

    折竹輕抬起一雙眼睛,冷冷地睨他。

    “公子,小人此前不知天高地厚,妄自接下了這樁生意,但如今小人是半點念頭都不敢動的。”造相堂主忙站起身來。

    折竹將那信箋隨意往桌上一丟,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些什麼:“說說看,找你買我行蹤的,是誰?”

    “是一個年輕人,約莫二十來歲,”造相堂主仔細回想起那人的模樣來,“看著不像是混江湖的,倒像是……”

    “像什麼?”

    “像吃官家飯的。”